三日期限已到,金銮殿上气氛凝重。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个个屏息凝神。
宸帝高坐龙椅,面色阴沉如水。
太子站在百官首位,脸色苍白,额角不断渗出冷汗。
二皇子顾玄霆垂手立在另一侧,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三日之期已到。”
宸帝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军饷亏空一案,可有人查出头绪?”
太子急忙出列:“回父皇,儿臣正在严查户部账目,相信不日便有结果......”
“不日?”
宸帝冷笑,
“朕给你三日时间,你就给朕这个答复?”
太子吓得跪倒在地:“父皇息怒,实在是此案牵扯甚广......”
“陛下。”
二皇子突然出声打断,
“儿臣倒是查到一些线索。”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二皇子身上。
只见他从容出列,呈上一份奏折:“儿臣发现,漕运损耗异常的路段,多与户部官员的封地相邻。其中清源渡一段,损耗尤为异常。”
宸帝接过奏折翻阅,脸色愈发阴沉。
太子急忙辩解:“父皇,漕运损耗乃是常事,不能因此就断定......”
“皇兄说得是。”
二皇子微微一笑,
“单凭漕运损耗,确实不能定论。不过......”
他话锋一转,又呈上一份文书:“儿臣还查到,负责这些路段押运的官员,多半都与户部侍郎赵明德关系密切。而且这些异常损耗,都发生在赵侍郎主管漕运事务之后。”
太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朝堂上一片哗然,百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顾玄夜突然出列:“父皇,儿臣也有本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这位素来低调的三皇子。
“讲。”
宸帝目光锐利。
顾玄夜不慌不忙,呈上厚厚一叠文书:“儿臣奉命查案,发现军饷亏空一事,远比想象中严重。不仅漕运损耗异常,北境军中更是空饷严重。”
他翻开第一本文书:“根据兵部记录,北境驻军应有五万。但儿臣查证工部军械制作记录,发现发往北境的军械,足够装备七万大军。”
他又翻开第二本文书:“更可疑的是,这些多出来的军械,大多流向了抚远卫。而抚远卫的都指挥使,正是赵侍郎的妻弟。”
朝堂上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顾玄夜清晰的声音。
“儿臣还查到,”
顾玄夜继续道:“去年北境军饷共计一百五十万两,但实际发放到将士手中的,不足百万两。剩下的五十万两,都被以各种名目瓜分。”
他呈上最后一份证据:“这是从赵侍郎别院中搜出的密账,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一笔款项的去向。其中二十万两流入太子府,十万两给了林太傅,剩下的都被赵侍郎及其党羽瓜分。”
“你胡说!”
太子猛地站起身,脸色惨白如纸,
“父皇,这是诬陷!三弟他......”
“是不是诬陷,一看便知。”
顾玄夜冷静地打断他,
“这账册上每一笔款项,都有经手人的画押。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当场核对笔迹。”
宸帝接过账册,一页页翻阅。
每翻一页,他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当翻到记录太子收受银两的那一页时,他猛地将账册摔在地上。
“逆子!”
宸帝勃然大怒,
“你还有什么话说!”
太子瘫软在地,浑身发抖:“父皇,儿臣冤枉......这一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
宸帝冷笑,
“那你说说,为何赵侍郎别院中会搜出你亲笔签收的收据?”
太子顿时语塞,面如死灰。
“传朕旨意!”
宸帝站起身,声音震彻大殿,
“太子禁足东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户部尚书王璠、侍郎赵明德,即刻押赴刑场,斩立决!林文正革去所有官职,永不录用!”
旨意一下,满朝震惊。
几个太子一党的官员想要求情,却被宸帝凌厉的目光吓得不敢出声。
“至于你们......”
宸帝冷冷扫过其他官员,
“若是还有人敢贪赃枉法,这就是下场!”
百官齐齐跪地:“臣等谨记!”
退朝后,顾玄夜刚走出金銮殿,就被二皇子拦住。
“三弟今日好手段。”
顾玄霆皮笑肉不笑地说:“没想到三弟不声不响,竟查得如此透彻。”
顾玄夜神色平静:“二哥过奖。小弟只是奉旨查案,尽本分而已。”
“好一个尽本分。”
顾玄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希望三弟永远记得自己的本分。”
看着二皇子离去的背影,顾玄夜眸光微沉。
他知道,经此一役,他正式成为了二皇子的眼中钉。
回到府中,文镜早已在书房等候。
“殿下!”
文镜激动地迎上前,
“宫中传来消息,太子被禁足,王璠、赵明德问斩,林文正革职!我们成功了!”
顾玄夜却不见喜色:“成功?恐怕这才是开始。”
他走到窗前,望着院中景色:“经此一事,老大势力大损,老二必定会趁机扩张。而我们......”
“殿下如今立下大功,陛下必定另眼相看。”文镜道。
“福兮祸之所伏。”
顾玄夜轻叹一声,
“今日我在朝堂上锋芒太露,只怕会引来更多忌惮。”
这时,江浸月端着茶点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袭淡青衣裙,发间只簪着一支玉簪,素净雅致。
“恭喜殿下。”
她轻声道。
顾玄夜转头看她,目光柔和了些:“这次多亏了你。”
“是殿下运筹帷幄。”
江浸月将茶盏放在案上,
“不过,殿下说得对,这才是开始。”
文镜疑惑:“姑娘何出此言?”
“太子倒台,最大的受益者不是我们,而是二殿下。”
江浸月分析道:“他蛰伏多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如今太子失势,他必定会全力争夺储位。”
顾玄夜点头:“而且经此一事,父皇对皇子们都会更加警惕。我们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更加小心。”
“老臣明白了。”
文镜神色凝重,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以静制动。”
江浸月轻声道:“二殿下此刻必定在积极拉拢朝臣,我们若是贸然行动,反而会引人怀疑。不如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顾玄夜赞赏地看着她:“月儿说得对。文先生,传令下去,让所有人都收敛些,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是。”
文镜领命而去。
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玄夜走到江浸月面前,深深地看着她:“月儿,若非有你,恐怕我还抓不到太子的把柄。”
江浸月垂眸:“殿下言重了。”
“我是认真的。”
顾玄夜轻声道:“待我......”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门外传来的通报声打断:“殿下,永嘉郡主来了,说是特意来向殿下道贺。”
顾玄夜眉头微皱,江浸月已经后退一步:“殿下快去罢,莫要让人久等。”
看着江浸月离去的背影,顾玄夜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前厅里,永嘉郡主盛装打扮,见到顾玄夜,立即迎上前:“夜哥哥,恭喜你!这一次户部贪腐一事夜哥哥功劳最大!”
“不过是尽臣子本分。”
顾玄夜淡淡道。
“夜哥哥何必谦虚。”
郡主巧笑倩兮,
“如今太子失势,朝中谁不知道夜哥哥才是最有能力的皇子?”
顾玄夜眸光微冷:“郡主慎言。储君之事,岂是你我能议论的?”
郡主神色一僵,随即又笑道:“是永嘉失言了。不过夜哥哥,如今朝局动荡,你可要小心些。我听说二皇子那边,最近动作频频呢。”
“多谢郡主提醒。”
顾玄夜神色疏离。
送走郡主后,顾玄夜独自站在庭院中。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再也无法低调。
这场夺嫡之争,他已经深陷其中,再无退路。
而那个始终站在他身后的女子,已经成为他最重要的支柱,也是他最大的软肋。
夜色渐浓,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暗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