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长老要见你。”
玄诚真人这轻飘飘的七个字,落在影煞耳中,不啻于七道灭世神雷,炸得他三魂七魄都在颤抖,差点当场表演一个魂体分离。
太太太太……太上长老?! 影煞的脑子像是被一柄万斤重锤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五个字在疯狂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死亡的回音。
紧接着,如同堤坝崩溃,无数惊恐的念头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暴露了!一定是暴露了!
这是第一个,也是最清晰、最强烈的念头!
那个老怪物!那个只用眼神就差点让我原形毕露的玄玑真人!他肯定看穿了我完美的伪装!看透了我这身仙门皮囊下隐藏的魔族本质!庆功宴上那淡漠的一瞥,根本不是随意,而是最终的确认!现在,宴会结束,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
清理门户!这是要清理门户啊! 影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被带到某个隐秘的刑堂,玄玑真人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宗主和诸位长老分立两旁,对自己进行一番“正义的审判”,然后一巴掌拍下来,让自己形神俱灭,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 极度的恐惧让影煞的思维反而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疯狂运转。跑?往哪儿跑?在青云宗禁地,在一位可能是渡劫甚至大乘期的老怪物眼皮底下逃跑?这比凡人想飞出九天银河还不可能!
反抗?拿什么反抗?就凭我这筑基期的魔功?怕是连人家一根汗毛都伤不到,反而会死得更惨!
求饶?坦白从宽?说我是魔尊派来的,但我热爱和平,一心向善,求给个机会?别逗了!仙魔不两立,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仇恨!坦白只会死得更快,还可能被搜魂炼魄,榨干所有情报价值!
一个个念头闪过,又一个个被绝望地否定。影煞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四肢冰凉,唯有心脏在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骨跳出来。
自爆!对!自爆魔元! 一个极端而决绝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起。就算死,也不能让他们活捉!不能让他们搜魂得到魔教的任何情报!轰轰烈烈地自爆,好歹还能保留一点魔族的尊严,说不定还能溅他们一身血!虽然可能连人家的护体灵气都破不开……但总比被折磨至死强!
这个念头极具诱惑力,仿佛是在无边黑暗中唯一能由自己掌控的光亮(虽然是毁灭之光)。影煞甚至开始下意识地暗中调动丹田深处那凝练的魔元,准备在见到玄玑真人的瞬间,就给他来个“惊喜”!
然而,就在魔元即将被引动的边缘,一丝残存的理智,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微弱却顽强地亮了起来。
等等……不对劲……
如果真要清理门户,需要这么麻烦吗?需要宗主亲自来传话,还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以玄玑真人的实力,在庆功宴上,随便弹弹手指,甚至只是一个念头,就能让我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何必多此一举,召我去见面?
而且,宗主的表情……那明明是惊喜,是期待,是捡到宝的眼神,绝不是看一个将死之人或者叛徒的眼神!
难道……
一个更加荒诞,但却带来一丝渺茫生机的猜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稻草,浮现在影煞的心头。
难道玄玑真人并没有看穿我的魔族身份?他只是……真的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庆功宴上那一眼,是欣赏?现在召见,是想……指点我?或者……收徒?!
这个想法太过惊悚,让影煞自己都吓了一跳。但仔细回想宗主的反应,这反而是目前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
可这怎么可能?我这点资质,在魔族里还算凑合,在仙门……等等! 影煞猛地想起自己那远超同阶的肉身强度,以及那被误会的“体法双修”人设。难道……这老怪物看上的,是我这身“天赋”?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荒谬的希望交织在一起,让影煞的心情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随时可能坠入深渊,又仿佛能看到对面一丝微弱的光亮。
是慷慨赴死,保留尊严?还是赌一把这万分之一的侥幸,继续把这出戏演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影煞狠狠一咬牙,散去了刚刚凝聚起来的魔元。
赌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现在自爆,必死无疑!去见他,万一真是我想多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最后还是要死,也能死个明白!
他重新抬起头,看向等待他回应的宗主玄诚真人,脸上努力维持着极度的“惶恐”和“受宠若惊”,声音依旧带着颤抖,但这次,颤抖中夹杂了一丝真实的、劫后余生般的复杂情绪:“太……太上长老要见弟子?弟子……弟子何德何能……这……这真是天大的造化……”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中将所有的隐匿秘法运转到极致,将魔魂死死封印,用仙门功法模拟出的灵气充盈四肢百骸,确保自己看起来就是一个根正苗红、只是有点被惊喜砸晕了的仙门好青年。
仙门卧底影煞,在经历了魂飞魄散的恐惧和自爆的决绝之后,最终选择了踏上那条通往未知的禁地之路。是福是祸,是生是死,答案,就在前方。
这班上的……真是每一步都走在生死边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