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影煞被宗门突如其来的“厚爱”砸得头晕眼花、焦头烂额,正琢磨着是该“旧伤复发”二次住院还是该“练功走火”自毁前程以避风头之时,他怀中那枚贴身收藏、用以单向接收魔尊指令的黑色传讯玉符,毫无征兆地滚烫了起来。
这玉符通常数月乃至数年才会有一次动静,且大多只是简短的指令或询问。此刻突然发烫,影煞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他强作镇定,屏退左右(其实也没人,他只是习惯性演戏),激活了隔音结界,这才小心翼翼地以神识探入玉符。
预想中魔尊那冰冷、威严、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带着明显愉悦和赞赏的语调,甚至能听出一丝隐含的笑意?
“影煞。”
就这两个字,那语气就让影煞差点膝盖一软,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紧接着,魔尊的声音继续传来,内容更是让他如遭雷击,外焦里嫩:
“好!很好!非常好!”
魔尊连用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的赞赏意味都浓烈得几乎要透过玉符溢出来。
“本尊已通过秘术,获悉你在青云宗大比中的‘卓越’表现!”魔尊特意在“卓越”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以区区筑基初期修为,竟能于仙门群英之中脱颖而出,先是以诡谲辅助助团队夺得次席,再于个人战中连克强敌,最终虽因‘旧伤’止步四强,却仍获并列第三之殊荣!更难得的是,你竟赢得了仙门上下的赞誉与重视,甚至有望被长老收为亲传!”
影煞:“!!!”
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整个人都石化了。魔尊……魔尊他老人家……居然知道得这么详细?!连团队第二、个人并列第三、旧伤复发、长老有意收徒这些细节都一清二楚?!这渗透的……到底是谁在渗透谁啊?!仙门内部怕不是有个魔尊的VIp情报包年用户吧?!
“哈哈哈——”魔尊竟然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声,这笑声让影煞毛骨悚然,比听到魔尊发怒还可怕。“妙极!妙不可言!影煞,你此番作为,实乃我圣教潜伏仙门之典范!非但未露丝毫破绽,反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令仙门所谓天才黯然失色,令青云宗高层对你青睐有加!此等渗透,已非简单潜伏,而是攻心为上!扬我魔威于无形!壮我圣教声威!居功至伟!当居首功!”
影煞听着这一连串的高度赞扬,感觉每一句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小心脏上。他内心早已泪流成河,疯狂呐喊:
尊上!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我辅助那是被逼的!我想输想得头发都快薅秃了!那旧伤是我自己喷的血!我就是想早点下班摸鱼啊!
扬魔威?我扬的是演技!壮声威?我壮的是我“体修墨影”的人设!
还攻心为上……我攻的是我自己快崩溃的心态!
他恨不得立刻通过玉符吼回去:“尊上!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我真的只是想输啊!!”
然而,传讯玉符是单向的,他只有接收的份,没有反驳的资格。他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听着魔尊用前所未有的和蔼(相对魔尊而言)语气,继续给他颁发“年度最佳卧底”奖。
“如此大功,不可不赏!”魔尊语气一转,变得郑重,“本尊特赐你:上等魔元丹十瓶,助你稳固修为,精纯魔气;玄阴秘铁百斤,可融入你的本命魔器;另赐《幽影幻身》秘法上半部,此乃保命潜踪之无上妙法,望你勤加修习,于仙门之内更添保障!”
这些赏赐,每一样都珍贵无比,尤其是《幽影幻身》秘法,乃是魔教中顶尖的遁术和幻化之术,寻常魔将都难以获得。若是平时,影煞早就欣喜若狂了。但此刻,他捧着这沉甸甸的“嘉奖”,只觉得烫手无比,欲哭无泪。
赏赐……还这么丰厚…… 影煞嘴角抽搐。这要是以后魔尊发现我屁的正事儿没干,光在仙门混日子演戏了,这些赏赐会不会连本带利变成索命符?
“影煞,”魔尊的声音最后变得严肃而充满期望,“你已成功在青云宗高层心中埋下信任的种子。此乃千载难逢之机!望你戒骄戒躁,借此良机,更深地扎根仙门,获取更高权限与机密!本尊期待你未来,能为我圣教立下更辉煌之功业!切莫辜负本座厚望!”
传讯到此结束,玉符恢复了冰凉。
影煞却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般,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脑海中只剩下魔尊那充满赞赏的“好!很好!非常好!”以及最后那句沉甸甸的“切莫辜负本座厚望!”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原本只是宗门内部的麻烦,现在连顶头大老板都亲自下场“鼓励”了!他这“业绩”被魔尊亲自定性为“卓越”、“典范”、“居功至伟”!这已经不是骑虎难下,这是被直接焊死在了虎背上,还得骑着这头虎去完成更高难度的杂技表演!
他之前的计划,什么装病、什么自污、什么推掉内门弟子身份……在魔尊这“厚望”之下,全都成了不可能!他非但不能退缩,反而还得硬着头皮,去接受那该死的内门弟子身份,甚至……还得想办法去争一争那亲传弟子的位置!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魔尊“更深扎根、获取更高权限”的指示!
我真的只是想输一场比赛,然后安安静静地当个卧底啊…… 影煞内心充满了荒诞至极的悲鸣。怎么就把自己混成了仙魔两道都寄予厚望的“双料红人”了呢?
仙门的赏赐,魔尊的嘉奖,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的处境,从未如此“光明”,也从未如此危险。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仙门卧底影煞,于这场由一连串意外和演技堆砌而成的荒诞胜利中,迎来了他职业生涯最“辉煌”也最“微妙”的时刻。前路是更加险峻的巅峰,还是伪装成巅峰的悬崖?他只能咬紧牙关,继续把这出荒诞的戏,演下去。
这班上的……真是越来越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