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碧绿的江面上,有一道黑影正奋力往对岸游去,身形越来越小,眼看就要靠近岸边的芦苇丛。
岸边的百姓虽多,却没人敢贸然下水追赶,只能站在原地跺脚咒骂。
他心头一沉,暗自思忖这燕都城内果然乱象丛生,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当众行窃,可他摸不清这贼子是否有同伙,又不知水下是否有埋伏,贸然下水太过冒险,正急着琢磨对策,身旁忽然传来一阵衣袂翻飞的轻响。
“砰!”
一声轻响过后,一道粉色身影骤然窜出,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轻盈的弧线,随即“扑通”一声扎进江里,溅起一片细密的水花。众人惊呼出声,定睛看去,竟是个身着粉色劲装的女子,青丝用发带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入水后动作利落得惊人,双臂一摆便破开水面,像条灵活的游鱼般,朝着那贼子的方向飞快追去。
江面上,粉衣女子的速度极快,转瞬便拉近了与贼子的距离。
那贼子察觉有人追赶,心头一慌,拼命加快划水速度,可刚游出不远,粉衣女子便已追至身后,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
贼子又惊又怒,猛地转过身来,挥拳朝着粉衣女子砸去,两人在江水中扭打起来,时而浮出水面,时而沉入江底,浪花翻滚间,能看到粉衣女子虽身形纤细,下手却极快极狠,每一招都精准朝着贼子要害而去,可江水阻力极大,两人缠斗许久,竟是难分胜负,岸上的百姓看得心惊胆战,惊呼声此起彼伏。
那贼子打了一阵,渐渐体力不支,又见粉衣女子紧咬不放,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忽然灵机一动,猛地将怀里的荷包扯出来,朝着斜前方的江面用力一扔。
荷包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噗通”一声落入水中,顺着水流飘远。
“哎!”
粉衣女子见状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去捞荷包,动作稍一迟疑,那贼子便趁机挣脱束缚,拼尽全力朝着对岸游去。
她咬了咬牙,看着飘远的荷包,终究还是先朝着荷包的方向游去,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片刻后便顶着一头水珠浮出水面,手里紧紧攥着那只绣着缠枝莲纹的荷包。
可等她抬头再看时,那贼子已然游到了对岸,正扒着岸边的石头往上爬,眼看就要逃进芦苇丛里。
粉衣女子气得咬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抬手抹掉嘴角的水渍,低声骂了句
“卑鄙小人”
刚要调转方向继续追赶,手腕忽然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攥住。
“好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一道沉稳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
粉衣女子一愣,猛地转过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正踩着江水朝着她游来。
握着她的正是一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的男子。
正是方才站在岸边的洛阳,他竟也跟着跳下水来了。
她心头一急,刚想开口争辩,说自己能追上那贼子,喉咙忽然一阵发痒,连着咳了好几下,脸颊憋得通红,方才缠斗时不小心呛了好几口僵水,此刻胸口又闷又疼,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你水性不行,还呛了水,再追下去容易出事。”
洛阳握着她的手腕,语气平静却带着关切,指了指她泛红的脸颊。
“我们去追,你先上岸休息,反正荷包已经抢回来了。”
说罢,他朝着千户使了个眼色,千户立刻会意,转身朝着几名随从递了个手势,几人当即朝着对岸飞快游去。
粉衣女子看着洛阳坚定的眼神,又咳了几声,胸口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洛阳见状,松开她的手腕,转身朝着对岸游去,粉衣女子则拖着湿透的身子,缓缓游回岸边。
刚一上岸,周遭便有好心的百姓递来干布,她道谢接过,简单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便快步走到那名蓝裙女子面前,将怀里的荷包递了过去。
蓝裙女子连忙接过荷包,打开一看,里面的银子分文未少,顿时喜极而泣,拉着粉衣女子的手,哽咽道:
“谢谢表姐,幸好有你,不然我的银子就全没了……你什么时候来燕都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粉衣女子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扫过周遭围观的人群,压低声音道:
“此事回去再说,这里人多眼杂,不宜久留。”
说罢,她抬手理了理湿透的衣袍,目光不自觉地朝着江对岸望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没过多久,江对岸便传来一阵动静,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千户带着几名随从,正押着那名贼子往回走。
那贼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脑袋耷拉着,满脸狼狈。
走到渡口边时,被随从一把推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有半句怨言。
千户将贼子带到粉衣女子与蓝裙女子面前,沉声道:
“姑娘,贼子已经抓到了,如何处置,全凭你们发落。”
粉衣女子看了眼地上的贼子,眼底满是冷意,刚要开口,洛阳已然走上岸来,身上的衣袍还在滴水。
蓝衣女孩子道:“多谢公子将贼子抓住”
洛阳却丝毫不在意,朝着粉衣女子与蓝裙女子摆了摆手,笑道:“小事一桩,既然贼子已经抓到,荷包也找回来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朝着千户递了个眼神,两人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公子,等一下!”
洛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只见那名蓝裙女子正快步追上来,脸颊泛红,眼神怯生生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双手紧紧攥着一方精致的手绢,指尖微微发颤,眉宇间满是含羞的羞怯。
她走到洛阳面前,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声音细若蚊蚋般问道:“请,请问公子,您叫什么名字呀?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小女子无以为报。”
洛阳见状,心头了然,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摆了摆手道:“都说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忽然神色一正,目光诚恳地看着她,沉声道:
“如今燕都城内不太平,姑娘日后出门务必多加小心,钱财之物妥善收好,莫要再轻易外露,免得再遇歹人。”
蓝裙女子怔怔地看着他,只见洛阳身姿挺拔,虽身着湿透的粗布衣袍,却难掩一身清俊气度,说话时眼神坚定,语气诚恳,一股莫名的悸动忽然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脸颊更红,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她攥着绢帕的手紧了紧,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将那方绣着淡粉色桃花的手绢递到洛阳面前,指尖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几分慌乱:
“这位公子,小女子家住城西,这方手绢是小女子亲手绣的,不值什么钱,您……您若是不介意,就收下这个留作纪念可好?也好让小女子略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