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听说，”郑念章皱眉，“宋书逸师兄读研的时候就和隔壁实验室的袁园师姐在一起了呀，那他这……”
“是单相思。”姚晚音摇头，“师兄对她……应该没有那个意思。”
周悫道：“所以她就因为这个想不开？”
徐令贤放下筷子，神情有些复杂：“可能她本来情绪就不太稳定，来了实验室后，遇到了师兄，不知怎么就陷进去了。明知道师兄有对象，还是无法自拔，后来精神状况越来越差。”
郑念章想起李开俊曾经的抱怨，宋书逸带人时对男女生的差别对待，难道是……
“听说宋书逸师兄很温柔，所以特别招女生喜欢？”
周悫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温柔又多情？”
裴萧嗤笑一声：“多情又不主动，只等着鱼儿上钩？”
赵路远捂了捂嘴巴，故作惊讶状：“宋师兄不会是那种渣男吧！”
“那不至于吧，我觉得师兄对我和徐令贤挺正常的，就是普通师兄妹的相处，他只是比较热心罢了！我们也没喜欢上他呀。说不定是那个女生自己想多了……” 姚晚音连忙解释，“我记得有次师兄和袁园师姐请我、言蔚还有李开俊吃饭，没叫她。她也不知从哪里听说的，我们中午一出实验室，她就自己跟来了，师兄也不好赶人，饭桌上袁园师姐看到她，脸都气白了。”
徐令贤苦笑道：“我和她当时是舍友。最后那晚，她就坐在椅子上，直直地盯着墙，不睡觉也不说话。老板半夜打电话让我看着她，我吓得一整晚都没敢合眼。第二天她父亲来把她接走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她的消息了。”
裴萧似乎仍有些不信：“就是因为这些事就把她逼得退学了吗？这年头还有这种情痴呢。”
徐令贤撇撇嘴：“大概每天看着心上人在自己面前和别人卿卿我我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吧，干脆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周悫道：“若真是为了这个，倒是不值。”
郑念章翻看着课题组微信群成员列表：“群里都没有她的名字。”
徐令贤道：“她应该很久之前就退群了。”
周悫叹息道：“所以她存在过的痕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和从没来过一样。”今天若不是这个小插曲，实验室里谁还会重新提起她呢？大家只记得只有屏幕里光鲜亮丽的宋书逸，却早忘了这个连名字都模糊了的退了学的师姐。
郑念章有些迟疑：“今天那条弹幕会是那个女生发的嘛？”
姚晚音沉默许久，缓缓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等众人吃完饭回到实验室，课题组群里终于跳出宋书逸的消息：“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诸多不顺，家里停水，外头施工，还偶遇当年实验课做助教时带过的学生，他还记得我从前对他要求太严格，上一位报告人还没关掉麦克风。”
众人盯着这条似乎是欲盖弥彰的说明，谁都没有先回复。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呼呼作响，却吹不散实验室里弥漫的微妙气氛。
深秋时节，一过六点，暮霭就忽地落下来，天光明明灭灭，将化学楼的轮廓晕染得愈发模糊，季殊妍和乔熙并肩走出来，铅灰色的天空中，几架晚归的飞机在云层间拉出细长的白线。
乔熙晃了晃手机屏幕，眼睛亮晶晶的：“师姐，万达新开了家酸菜鱼店，现在有优惠券呢！我们去薅个羊毛？”
季殊妍拢了拢风衣罩着的针织开衫，摇头道：“不去了吧，挺远的。而且现在都六点多了，就去食堂早点吃完早点回来吧。”
“我都快把食堂菜单背下来了！”乔熙跺了跺脚，“你就当出去转转换个心情吧！我没记错的话，你这个月都没出过校门吧！”
季殊妍垂眸看着路边水洼里倒映的霓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宅的。要不你去问问室友她们，还有崔小雅，上次你们不是还一起出去逛超市了吗？”
“她们都没空。”乔熙踢开脚边的一片梧桐叶，叹了口气，“室友晚上要做实验，小雅师姐在准备组会ppt呢，前两天约你也被拒了，我才找她出去逛的。”
季殊妍笑道：“我感觉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手里的文献都看不完。”
“这才开学几个月啊，”乔熙不解地打断，“你干嘛这么着急？”
“几个月？”季殊妍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路灯，“可我觉得已经过去很久了。”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焦灼，“我恨不得明天就能开始自己的课题。”
季殊妍心里涌起一阵烦躁。最近每每和梁松哲讨论博士期间的课题方向，对方的态度总不明朗，既不积极支持，也不明确反对，而总是用启发性的“再斟酌斟酌”将她精心准备的方案束之高阁。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对向来雷厉风行的她简直是种煎熬。毕竟硕士期间她就以高效着称，常常让当时的导师都惊叹她的执行力。
现在每次组会上，她只能反复咀嚼文献综述，看着投影仪蓝光里其他人展示的实验数据与成果，那种渴望破土而出的冲动，正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强烈。
她勉强笑了笑：“等这阵子忙完再说吧。”
“好吧，那就去吃食堂吧。”乔熙妥协道。两人朝着食堂走去，深秋的校园里，梧桐叶铺了一地，在夜色中泛着金黄。晚风掠过湖面，带起细微的涟漪，远处图书馆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是散落的星辰。偶尔有自行车铃声划过寂静，又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小路尽头。
两人转过操场，正巧撞见徐令贤一行人说说笑笑迎面走来。两拨人隔着飘落的树叶挥手致意，寒暄声很快被远处篮球场的欢呼声吞没。
待他们走远，乔熙突然拽住季殊妍的袖口，压低声音：“师姐，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实验室的氛围有点怪怪的？” 她的目光追着徐令贤等人逐渐缩小的背影，运动鞋碾过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