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站起身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胸脯剧烈起伏,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满,直勾勾地瞪着周悫。
周悫努力保持着耐心,无奈地叹了口气,摊开双手解释道:“真不是针对你,我只是觉得你的线索和其他人的关联有点奇怪,想弄清楚。你要是真没问题,也不怕我问啊。咱们玩剧本杀不就是要把每个细节都搞明白,这样才有意思嘛。”
“你少在这假惺惺!” 裴萧冷笑一声,脸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番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
周悫原本还在努力解释,可看到他这般蛮不讲理的模样,像一把把小火苗,不断撩拨着自己的情绪。他在心里暗自腹诽,不过是一场虚拟的剧本杀游戏,自己依照线索正常推理、合理质疑,这在游戏里再平常不过,他怎么就跟被点燃的火药桶似的,反应如此过激?这么想着,周悫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提高音量回应道:“玩游戏而已,你有完没完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怎么就说不通了呢?”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郑念章看着这场争执,原本因电影和聚会稍稍舒缓的心情,又被搅得有些烦闷,便承认道:“凶手是我,你们别吵了!”
这场游戏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了。回去的路上,裴萧始终阴沉着脸,仿佛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待其他人都离开后,裴萧突然加快脚步,几步凑近周悫。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紧咬着后槽牙,从齿缝间一字一顿地挤出话语,每个字都裹挟着尖锐的刺:“我看你今天对我说话的样子这么横,你很牛逼嘛!你敢不敢回去对着李开俊也这样嚷嚷?你在他面前不是乖得很吗?”
周悫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往昔在裴萧面前的那些吐槽,竟被对方当成了攻击自己的利刃,此刻正寒光闪闪地刺向自己。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与裴萧怒目而视,回击道:“你和师兄和我的关系一样吗?我和师兄是在汇报工作,和你是在玩游戏。要是你希望我像对李师兄一样对你,没问题,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别在一起玩了!”
裴萧瞧着周悫那毫无退让之意的模样,无端觉得自己在这场对峙中竟落了下风。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丧失理智的公牛,随时准备朝着眼前这个忤逆者发起致命冲锋。“你太可笑了!” 裴萧扯着嗓子喊道,在空旷的校园里他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还想威胁我是不是?我玩了这么多次剧本杀,从来没遇到你这种人。好,我今天就发个朋友圈曝光你,让大家都看看你这副德行!”
周悫突然觉得眼前这场对话十分荒谬,他向前迈了一步,挺直了腰杆,脸上写满了坚定。“你现在就发,” 他毫不示弱地说道,带着一丝嘲讽,“我倒想看看,身边人会不会因为你的一面之词,就对我产生偏见。我和大家相处这么久,他们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裴萧抬起头,对上周悫坚定的目光,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无力感。刚刚那股气势汹汹的劲头瞬间消散,肩膀也微微垮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气馁。他意识到,自己这看似强硬的反击,在周悫的坚定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眼珠子滴溜一转,瞬间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语气也陡然变得轻快,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闹剧:“嘿,跟你逗着玩呢,你还当真啦!瞧你这小心眼儿。”
周悫满脸厌恶地瞥了裴萧一眼,心中的怒火并未因这一句轻飘飘的 “玩笑” 而消散。“你不要每次说完过分的话就说你自己是在开玩笑!” 他怒声说道,随后不再看裴萧一眼,转身大步朝着化学楼里面走去。
踏上楼梯,周悫仍然想不通,一场原本旨在放松娱乐的小小剧本杀游戏,怎么就成了裴萧本性暴露的导火索,将其潜藏的那副蛮不讲理、极度自我的模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自己眼前。事实上,他并非今日才察觉裴萧的这一面,过往相处中,那些经常闪过的傲慢、偏执的瞬间,像蛛丝马迹般通通浮现。今日这场冲突让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仅凭内心的善意,去盲目地忽视他这些伤人的言行了。
满心的烦躁如影随形,周悫迫切地想要冷静下来。他径直走进准备间,眼睛余光瞥见洗手台,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哗啦” 一声,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冰冷刺骨的水流瞬间喷涌而出,他俯下身,把脸凑近水流,任由冷水肆意冲刷着滚烫的脸颊,试图借这股凉意,浇熄内心的燥热与怒火。
然而,水流声渐弱,周悫正用手抹着脸上的水珠时,这才突然意识到,准备间里并非只有他一人。
他抬起头,目光扫向旁边,游原身着一袭干净整洁的白大褂,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宛如一棵伫立的青松。他一只手稳稳地举着移液器,另一只手拿着离心管,清澈的试剂在管中微微晃动。他的眼神平静而专注,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周悫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心中暗叫不好,想着自己此刻脸上还带着水珠,模样一定有些狼狈不堪。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晚在酒吧里的场景,当时撞见游原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想到这儿,周悫只觉得一股热意涌上脸颊,耳根也微微发烫,脸不自觉地微微一红。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沉默,开口说道:“师兄,在做实验啊。”
话一出口,周悫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在休息日里还能在实验室里见到游原,他竟然还在做实验,真的不容易。
游原点了点头,应道:“是啊,我瞧裴萧今天不打算用低分辨了,就把他的机时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