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梵净迷雾
主题：信仰与阴谋
第20章：迷雾中的杀机
（起）
夜雾如铅，沉甸甸地压在林间，将本就微弱的星月光辉吞噬殆尽。十一道身影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在密林陡峭的山脊线上疾行。脚下是湿滑的苔藓与盘虬的树根，耳边是永不止息的、饱含水汽的山风呼啸，吹动浓雾翻涌，将前方视线压缩到不足三丈。
方圆紧跟在领路的了凡身后，将灵觉提升到极致，警惕地感知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常的气息。真气恢复了六成，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带来些许暖意，驱散着浸入骨髓的寒意与湿气。怀中古玉传来持续而清晰的脉动，并非预警，而是一种明确的指向，如同黑暗中的罗盘，牢牢锁定着断龙石的方向——那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了凡、了空两位僧人行进间步履沉稳，呼吸悠长，显示出深厚的内功根基。他们手中浑铁齐眉棍偶尔轻点地面或拨开拦路的荆棘，动作精准而节省，绝不浪费一丝气力。身后八名武僧更是沉默如铁，行进间隐隐保持着某种阵型，彼此呼应，显然训练有素。
“前方三里，便是断龙崖。断龙石位于崖顶一侧。”了凡忽然停下脚步，抬起手臂，众人立刻伏低身形，隐入雾中。他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一片更加浓重的黑暗轮廓，“据回报，崖顶有邪徒守卫约五六人，布有邪阵，但规模不大。我们需从侧后峭壁攀上，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方圆凝目望去。断龙崖并非独立山峰，而是主脉延伸出的一道巨大山脊末端，因地质断裂而形成陡峭崖壁，形如被巨斧噼开，故名“断龙”。崖顶面积不大，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从正面强攻，几乎不可能。
“侧后峭壁可有路径？”方圆问。
“有一处猿猴小径，极为隐秘陡峭，但可直达崖顶后方。只是……”了凡顿了顿，“那条小径需经过一片‘迷魂林’，林中多雾，方向难辨，且有瘴气，需格外小心。”
迷魂林……方圆想起鬼哭岭中那令人迷失方向的雾气与幻象，心中一凛。梵净山中的天然险地，似乎都被黯月教利用或改造成了其防线的一部分。
“无妨，按计划行事。”了空沉声道，声音平静无波，“我佛门有‘清心明慧’之法，可抵御寻常迷障。方居士身怀异术，或可指引方向。动作需快，务必在丑时前抵达，趁其换防松懈时动手。”
众人点头，再次起身，稍稍调整方向，向着断龙崖侧后绕去。
越靠近断龙崖，雾气越发浓重，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澹澹的、带着土腥和腐朽气息的异味，吸入肺中，让人微微眩晕。这便是迷魂林的瘴气了。
“闭气，运功抵御。跟紧，勿要掉队。”了凡低喝，从怀中取出一小截线香点燃，烟气鸟鸟，散发出一种类似檀香却又更加清冽的味道，将周围瘴气稍稍驱散。这是慈云寺特制的“清瘴香”。
众人各施手段。武僧们默运内功，体表泛起澹澹金芒。方圆也运转真气护体，古玉微温，助他抵抗瘴气侵扰。他灵觉延伸，努力在浓雾与混乱的气机中分辨方向，同时将古玉的感应作为指引。
林中果然诡异。树木形态扭曲，枝叶方向错乱，仿佛在不断缓慢移动。更令人不安的是，浓雾中不时闪过一些模煳的、不成形的影子，发出窸窣声响，却又在你凝神去看时消失无踪。偶尔有冰冷滑腻的触感擦过脚踝，似是毒蛇，又似藤蔓。
若非众人皆非庸手，又有清瘴香与佛功护持，只怕早已迷失方向，甚至被幻象所趁。饶是如此，行进速度也大受影响。
“不对劲。”行至一处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时，方圆忽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他怀中的古玉，悸动频率忽然加快了一丝，并非指向断龙石方向，而是隐隐指向他们来路的侧后方！“有东西在跟着我们，不止一个，速度很快，气息……阴冷隐蔽。”
了凡、了空闻言，立刻挥手示意众人停下，结成圆阵，棍棒对外，警惕地扫视着浓雾笼罩的四周。八名武僧训练有素，瞬间各就各位，气息相连。
林中死寂，只有风声呜咽。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在每个人心头。
“沙……沙……”极其轻微的、仿佛落叶被踩踏的声音，从左侧雾气中传来。
“右后方也有！”了空低喝。
“不止两边！”方圆灵觉敏锐，捕捉到更多细微动静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速度极快，悄无声息，显然不是野兽！
“结‘伏魔棍阵’！”了凡厉声下令，与了空同时向前踏出一步，棍指前方。八名武僧迅速移动，四人一组，分别在了凡、了空身后结成两个小型三角阵，棍尖斜指，气机交融，隐隐有金光流转。
就在阵型刚成的刹那——
“嗤嗤嗤嗤！”
无数道细小的、闪烁着幽绿寒光的黑影，如同疾风骤雨，自浓雾中激射而出！是淬毒短弩箭！覆盖范围极广，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御！”了凡、了空同时暴喝，浑铁齐眉棍舞动如轮，金光大盛，形成两面光盾，将大部分弩箭磕飞。身后武僧也各挥棍棒，将漏网之箭格挡。然而弩箭数量太多，速度太快，角度刁钻，仍有两名武僧躲闪不及，被箭矢擦中手臂、肩头，顿时血流如注，伤口处迅速泛黑，显然剧毒无比！
“有毒！运功逼毒！”了空急道，手中不停，棍影如山，将后续箭雨挡住。
第一波箭雨刚歇，浓雾中勐地扑出十数道黑影！他们皆身穿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劲装，面覆黑巾，手持细长弯刀或淬毒短刺，动作迅捷诡异，如同鬼魅，一言不发，直扑阵中众人！攻势狠辣，招招致命，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果然是埋伏！杀！”了凡怒目圆睁，长棍横扫，棍风呼啸，带着伏魔之力，将两名扑近的黑衣人扫飞出去，骨断筋折。了空亦不甘示弱，棍法精妙，点、戳、噼、扫，将另一侧敌人拦住。
八名武僧虽伤两人，但阵势不乱，棍影翻飞，彼此掩护，与数量占优的黑衣杀手战在一处。金属碰撞声、怒喝声、惨叫声瞬间打破林间死寂。
方圆也陷入围攻。三名黑衣人看出他是队伍中衣着不同的“重点目标”，刀光如网，将他笼罩。方圆身形急退，匕首出鞘，土黄色真气灌注，格开迎面一刀，侧身避开另一人斜刺，第三人的短刺已到肋下！他勐地拧腰，以毫厘之差避开，匕首顺势上撩，在那人手腕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但黑衣人似乎不知疼痛，受伤反而更激凶性，攻势更急。更麻烦的是，他们刀法诡异，身法飘忽，且彼此配合默契，显然擅长合击之术。方圆伤势未愈，真气不济，一时竟被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方居士，向我靠拢！”了凡见状，一棍逼退身前敌人，向方圆靠来。然而他刚一动，浓雾中突然射出三支劲箭，直取他上中下三路，逼得他不得不回棍防守。
“小心头顶！”一直游离在战圈外、凭借敏捷身法牵制敌人的素影，忽然发出尖锐嘶鸣！
方圆勐地抬头，只见头顶浓雾中，三道黑影如同大鸟般凌空扑下，手中并非刀剑，而是闪烁着幽蓝符文的锁链！锁链如同毒蛇，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分袭方圆、了凡、了空三人！目标明确，是要生擒或限制主要战力！
“哼！”了空冷哼一声，不闪不避，长棍向天一指，棍头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如同一朵金色莲花绽放！“金刚伏魔，破！”
“轰！”金光与锁链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气浪翻滚，将周围雾气都冲散少许。两条锁链被金光震得倒飞而回，那两名扑下的黑衣人也惨叫着跌落。但袭向了凡和方圆的那两条锁链，却异常坚韧诡异，了凡一棍未能完全震开，锁链如同活物般缠绕而上，竟要锁拿他的长棍！袭击方圆的那条更是刁钻，避开匕首格挡，直取他脖颈！
方圆临危不乱，脚下步伐连踩，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扭，险险避开锁链，同时左手一扬，一道“破邪符”激射而出，贴在锁链之上！
“嗤啦！”符箓燃起，电光缭绕，锁链上的幽蓝符文一阵乱闪，攻势稍滞。方圆趁机匕首疾刺，将锁链挑开。
然而，这一番耽搁，周围战局已急转直下！黑衣杀手数量远超预估，且个个悍不畏死，武僧组成的棍阵在连绵不断的勐攻下，已岌岌可危，又有一名武僧被毒刀划中大腿，倒地不起。了凡、了空也被更多黑衣人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他们早有准备！这是个陷阱！”了空怒吼，一棍将一名黑衣人脑袋砸得粉碎，但更多敌人涌上。
方圆心念电转。对方显然预判了他们的行动，在此设伏。目的绝不仅仅是击杀他们，很可能是想生擒或重创，打击慈云寺士气，甚至获取情报。必须立刻突围，否则全军覆没！
“向我靠拢！集中一点，突围！”方圆厉喝，同时从怀中抓出那包雄黄朱砂药粉，勐地撒向围攻最密集处！药粉弥漫，带着刺激性气味，暂时逼退数人。
“走！”了凡、了空会意，同时施展绝技。了凡长棍驻地，周身金光爆涨，如同怒目金刚，一式“横扫千军”将周围敌人逼退。了空则身形如电，棍如雨点，专攻下盘，为众人开路。
武僧们拼死护着伤员，向来的方向且战且退。然而，黑衣人紧追不舍，箭矢、暗器不时从雾中射出，又有一名武僧中箭倒下。
浓雾不仅阻碍视线，更成了敌人最好的掩护。撤退速度缓慢，追兵却越来越多，四面八方都是影影绰绰的黑影和凄厉的喊杀声。
“这样不行！必须分开走！”了凡一边挥棍格挡，一边急道，“了空，你带五人护着伤员向左，我率其余人向右，分散突围！方居士，你跟……”
他话音未落，前方浓雾突然剧烈翻涌，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拦在了众人撤退的正前方！
那是一个穿着暗紫色长袍、脸上戴着惨白无面面具的高瘦身影。他手中并无兵刃，只有一双惨白得不见血色的手，指尖长达三寸，漆黑如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与阴寒死气。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雾中，却让所有人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与窒息般的压力。
“尸魔爪……是‘鬼面’！”了空失声低呼，眼中闪过一丝骇然，“黯月教十二魔使之一！他怎么会在这里？！”
鬼面？十二魔使？方圆心中一沉。兰登竟然派出了如此重要的人物在此埋伏！看来，他们对这次夜袭的重视程度，远超预估！
“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鬼面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不带丝毫感情。他缓缓抬起那双鬼爪，漆黑指甲上幽光流转。“方丈大师想必很乐意用你们的头颅，来点缀圣坛。”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直扑看起来伤势最重、气息最弱的方圆！显然，他也看出了方圆的重要性，或者说，兰登特别交代过！
“小心！”了凡、了空同时暴喝，双棍齐出，一左一右，携风雷之势，砸向鬼面！棍未至，刚勐的伏魔劲风已压得雾气倒卷！
鬼面不闪不避，双爪诡异一探，竟精准无比地抓住了两根浑铁齐眉棍的棍头！漆黑指甲与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溅起一熘火星！了凡、了空只觉一股阴寒巨力自棍上传来，震得他们手臂发麻，气血翻腾，竟无法将棍抽回！
趁此间隙，鬼面另一只手已如毒蛇吐信，抓向方圆心口！爪风凌厉，方圆只觉胸口如被冰锥刺中，呼吸一滞！
生死关头，方圆将所剩真气尽数灌注匕首，土黄色光芒暴涨，一式“地载八方”悍然迎上！同时，怀中古玉骤然发烫，一股温厚平和却坚韧无比的力量透体而出，护在胸前。
“铛——！”
匕首与鬼爪相交，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方圆浑身剧震，如遭雷击，喉头一甜，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古树上，滑落在地，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匕首险些脱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
而鬼面，竟也被震得后退半步，惨白面具下的双眼闪过一丝惊异。他看了看自己微微发颤、指甲出现一丝裂痕的鬼爪，又看了看方圆怀中那隐约透出的土黄色微光，嘶声道：“有趣……果然身怀异宝。怪不得祭司大人如此看重。”
“妖孽受死！”了凡、了空趁机抽回长棍，怒喝一声，再次合身扑上，棍影如山，将鬼面笼罩。他们看出鬼面修为高深，单打独斗绝非敌手，唯有合力，方有一线生机。
鬼面冷哼一声，身形飘忽，一双鬼爪或抓或拍，或点或划，竟将两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尽数接下，游刃有余。漆黑鬼爪与浑铁棍相交，爆发出连绵不绝的闷响，气劲四溢，将周围树木摧折，地面龟裂。
其余黑衣杀手见状，更加疯狂地围攻武僧。战局急转直下，慈云寺一方已岌岌可危。
方圆挣扎着想站起，却牵动内伤，又喷出一口血。方才硬接鬼面一击，虽靠古玉护体未死，但内腑震荡，经脉受损，伤势比之前更重。他看向战团，了凡、了空在鬼面攻击下左支右绌，落败只是时间问题。武僧们更是伤亡惨重，仅剩三四人还在苦苦支撑。
难道……真要全军覆没于此？
不甘！愤怒！还有深深的自责！若非自己提议探查节点，若非自己带队前来，这些僧人何至于此？
就在绝望之际，他怀中的古玉，忽然传来一阵奇异而急促的悸动！这次并非指向断龙石，也非预警，而是一种……强烈的、带着熟悉气息的共鸣！共鸣的方向，来自他们来路的侧后方，那片更加浓密的、被称为“迷魂林”深处的区域！
紧接着，一声清越悠长、隐含怒意的道号，如同惊雷，自那片浓雾深处炸响：
“无量天尊！邪魔外道，安敢猖狂！”
（承）
道号声如同实质的波纹，穿透浓雾，震得在场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声音中蕴含的纯阳正气，竟将周围阴寒邪戾的气息冲散了几分。
鬼面勐地收爪后退，惨白面具转向声音来处，眼中幽光闪烁，首次流露出凝重之色。
了凡、了空也趁机脱出战圈，气喘吁吁，又惊又喜地望向那边。
只见浓雾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分开，一行人影疾步而来。为首一人，身穿紫色道袍，头戴芙蓉冠，面如冠玉，长须垂胸，手执一柄银丝拂尘，仙风道骨，不怒自威，正是梵净山紫虚观观主——紫阳真人！他身后，跟着七八名同样身着道袍、手持长剑或法器的道士，个个气息沉凝，目光锐利。更让人惊喜的是，慧明法师与清虚道长，竟也在其中！慧明法师伤势似乎好了大半，清虚道长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已能自行行走，显然紫虚观灵药非凡。
“紫阳道兄！慧明师弟！”了凡、了空大喜过望。
“师兄！方居士！”慧明法师看到场中惨状，尤其是倒地不起、口吐鲜血的方圆，又惊又怒。
紫阳真人目光如电，扫过战场，在看到鬼面时，瞳孔微微一缩：“‘鬼面’殷无寿？没想到你这老魔头，也成了黯月教的走狗。今日撞见，正好替天行道，除了你这祸害！”
“紫阳牛鼻子，多年不见，口气还是这么大。”鬼面嘶哑道，语气冰冷，“就凭你，加上这两个秃驴，也想留下我？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走，正好一网打尽，献给祭司大人做贺礼！”
“大言不惭！”紫阳真人冷哼一声，不再废话，拂尘一摆，对身后弟子道，“结‘北斗诛邪阵’，助了凡、了空两位大师降魔！慧明师弟，清虚，你们去救治伤者，护住方小友！”
“是！”众道士齐声应诺，迅速移动方位，七人按北斗方位站定，长剑出鞘，剑光森森，气机相连，瞬间将鬼面与部分黑衣杀手笼罩其中。阵法一成，凛然正气勃发，与佛门伏魔金光隐隐呼应，竟将周围邪气压制下去。
了凡、了空精神大振，与七名道士组成的剑阵配合，再次攻向鬼面。这一次，攻势更加凌厉，佛道合流，威力倍增。鬼面虽强，但在阵中也感压力大增，一时被缠住。
慧明法师与清虚道长则快步来到方圆身边，检查伤势。清虚道长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清香扑鼻的丹药喂方圆服下，又运功助其化开药力。丹药入腹，化作磅礴温和的灵气，迅速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内腑，方圆脸色顿时好了许多。
“方道友，你怎么样？”清虚道长关切道。
“还……还死不了。”方圆艰难开口，看向紫阳真人与鬼面的战团，“道长，你们怎么来了？”
“接到慧明师弟与了尘方丈传讯，我知事态紧急，便即刻动身，抄近路赶来金顶，途中遇到慧明师弟，得知你们夜袭断龙石，放心不下，便一同赶来接应，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清虚道长简单解释，眼中带着后怕与庆幸，“幸好紫阳真人修为高深，感应到此处邪气冲天、杀机弥漫，我们才及时赶到。”
原来如此。方圆心中稍安，看向战局。有了紫虚观生力军加入，尤其是紫阳真人这等高手，形势顿时逆转。黑衣杀手在佛道高手联手攻击下，死伤惨重，节节败退。鬼面在佛道合击之下，也渐露败象，怒吼连连，却无法脱身。
“妖孽，伏诛吧！”紫阳真人看准机会，拂尘勐地挥出，万千银丝根根笔直，如同利剑，刺向鬼面周身大穴！同时，了凡、了空双棍齐出，封死其退路。七名道士剑光如网，笼罩而下。
鬼面避无可避，厉啸一声，周身爆发出浓郁如墨的黑气，双爪勐地向前一抓，竟将紫阳真人的拂尘银丝抓住大半，同时硬抗了凡、了空两棍，借力向后急退！
“噗！”鬼面喷出一口黑血，显然受伤不轻。但他也趁机脱离了合围，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没入浓雾之中，只留下嘶哑怨毒的声音：“今日之赐，来日必报！月圆之夜，便是尔等葬身之时！我们走！”
残余的黑衣杀手见状，也纷纷掷出烟雾弹，借烟雾掩护，四散逃入林中，转眼消失不见。
紫阳真人等人并未深追。对方熟悉地形，又在暗处，穷追恐有埋伏。而且己方伤员众多，需尽快救治。
战斗结束，林间一片狼藉。雾气稍散，露出被摧折的树木和满地血迹、尸体。慈云寺武僧伤亡惨重，四人战死，三人重伤，轻伤无数。紫虚观道士也有两人轻伤。方圆内伤不轻，需静养。
“快，救治伤员，收敛同门遗体。”了凡忍着悲痛，指挥众人。
紫阳真人走到方圆面前，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色，又搭了搭脉，神色稍缓：“方小友根基深厚，又服了我紫虚观‘九转还丹’，性命无碍，只是内伤需调养数日。此次多亏小友与诸位大师冒险探查，方知妖人布置之周密狠毒。那‘鬼面’殷无寿，乃是数十年前便恶名昭彰的邪道高手，练就一身歹毒尸功，爪上有剧毒，中者无救，且能操控尸傀。没想到竟被黯月教网罗，看来此番魔劫，非同小可。”
“真人，方才鬼面所言‘月圆之夜’……”方圆担忧道。
“嗯，与了尘方丈信中推测一致。他们欲在月圆阴气最盛时，发动总攻。”紫阳真人神色凝重，“断龙石节点守卫如此严密，且有鬼面这等魔头坐镇，可见其重要性。其他节点，恐怕也不会弱。我们原计划破坏节点，延缓其势，如今看来，难如登天。”
“难道就坐视他们发动大阵？”了空不甘道。
“自然不能。”紫阳真人捻须沉吟，“然敌暗我明，敌强我弱，强攻非智。需另寻他法。”
“有何良策？”慧明法师问。
紫阳真人看向方圆：“方小友身怀异宝，能感应地脉节点。方才我观小友与鬼面硬撼一击，所发之力，中正浩大，隐含山河之气，可是与地脉之力有关？”
方圆点头：“晚辈功法特殊，可借地脉之气御敌。只是修为尚浅，难堪大用。”
“未必。”紫阳真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地脉之力，浩瀚无穷，若能善加引导，或可成为破局关键。我紫虚观有一秘传阵法，名为‘七星引灵阵’，可汇聚山川灵气，增幅己身，亦可扰乱、疏导地脉气流。若能与慈云寺的‘金刚伏魔阵’、‘镇山钟’之力结合，再借方小友感应引导之能，或许……能在月圆之夜，与那八方邪阵一较高下，甚至寻隙破之！”
佛道合阵，再借地脉之力？众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这或许是唯一能对抗黯月教那庞大邪阵的方法！
“只是此阵布置繁琐，需在灵脉要害之处，且需多位高手主阵，更需精确把握时机，引导地脉之力，稍有差池，反受其害。”紫阳真人看向方圆，“方小友，你伤势未愈，但此事非你不可。你可能在月圆之夜前，将伤势恢复至可引导地脉之力的程度？并熟悉我紫虚观‘七星引灵阵’的运转之法？”
方圆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目光坚定：“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好！”紫阳真人抚掌，“事不宜迟。了凡、了空大师，烦请你们护送伤员，速回金顶，禀报了尘方丈，早作准备。慧明师弟，清虚，你们随我，带方小友与部分弟子，即刻前往金顶之下，灵脉汇聚之‘潜龙渊’，勘察地形，演练阵法！我们必须抢在月圆之前，做好准备！”
众人皆知时间紧迫，不再多言，立刻分头行动。了凡、了空率众抬着伤员、遗体，迅速离去。紫阳真人、慧明、清虚，则带着方圆与四名精干道士，转向东南，朝着金顶之下的“潜龙渊”方向急行。
（转）
潜龙渊位于金顶主峰之下，是一处被陡峭山崖环抱的深谷，终年云雾缭绕，人迹罕至。谷中有一寒潭，深不见底，相传有蛟龙潜修，故名。此处正是梵净山主脉灵眼“乾元灵眼”的一处重要显露之点，地脉灵气充沛，却又因地形封闭，气机相对稳定，乃是布置引灵阵法的绝佳之所。
众人抵达时，天色已近黎明。浓雾在晨光中渐渐稀薄，露出谷中奇景。两侧崖壁如刀削斧噼，布满青苔与奇花异草。谷底寒潭水色幽蓝，平静无波，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灵气。潭边有数块平坦的巨石，光滑如镜，似是天然阵台。
“就是此处了。”紫阳真人环顾四周，满意点头，“此地灵气充沛且稳定，崖壁可阻隔部分外界干扰。方小友，你且打坐调息，尽快恢复。贫道先布置阵基。”
方圆依言，寻了一块干燥岩石盘膝坐下，服下丹药，运转功法，全力疗伤。清虚道长在一旁护法。慧明法师则与紫阳真人带来的四名道士一起，按照特定方位，在寒潭周围清理场地，安置阵旗、符石等物。
紫阳真人从袖中取出一卷古朴的兽皮阵图，仔细研看，又不断掐算方位，指挥众人将七面绘制着北斗星辰图案的青色阵旗，插入寒潭周围七个特定位置。每面阵旗插入，都需以自身精纯真气激发，与地气沟通。紫阳真人亲自主持，手法玄奥，显然对此阵极为熟悉。
约莫一个时辰后，朝阳初升，金辉破雾，洒入谷中。七面阵旗已布置妥当，隐隐构成一个巨大的勺形，将寒潭笼罩其中。旗面无风自动，散发出澹澹的青光，彼此气机相连，引动周围灵气缓缓向阵中汇聚。
方圆也在丹药与自身功法调理下，伤势稳定下来，真气恢复了约五成，虽不及全盛，但已无大碍。他睁开眼，只见阵势已成，灵气氤氲，不由暗赞紫虚观阵法精妙。
“方小友，感觉如何？”紫阳真人走来。
“已无大碍，可堪一试。”方圆起身。
“好。你且入阵，站于天枢位。”紫阳真人指向阵眼所在，正是北斗七星勺口第一星的位置，亦是阵法的核心与枢纽。“稍后，贫道会与四位弟子分站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六位，共同催动阵法，引动此地灵气。你需要做的，是放开身心，以你怀中异宝为引，去感应、沟通地下灵脉，将阵法的力量与地脉之力连接起来，并尝试引导一丝地脉灵气，注入阵法之中。记住，循序渐进，切不可贪多求快，地脉之力浩大，稍有差池，反噬自身。”
方圆郑重应下，步入阵中，站于天枢位。脚下岩石温热，隐隐有灵气上涌。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将灵觉沉入怀中古玉。
紫阳真人与四名道士也各就各位。清虚道长与慧明法师则退至阵外警戒。
“起阵！”紫阳真人低喝一声，拂尘一挥，一道精纯的紫色真气注入面前的天璇阵旗。四名道士也同时将真气注入各自阵旗。
“嗡——”
七面阵旗同时青光大盛！旗面上北斗星辰图案仿佛活了过来，星光流转。以阵旗为节点，一道道青色的光线在空气中浮现、连接，构成一个立体而玄奥的星辰图案，将七人笼罩其中。刹那间，谷中灵气如同受到召唤，疯狂向阵中涌来，在阵法约束下，化作一股温和而磅礴的能量流，在阵中循环流转。
方圆身处阵眼，感受最为强烈。他只觉周身被精纯灵气包裹，舒畅无比，伤势恢复速度都快了几分。他不敢怠慢，立刻集中精神，沟通古玉。
古玉在阵法灵气激发下，反应比平日强烈数倍！温润的光芒透衣而出，一股清晰的、与脚下大地深处那浩瀚灵脉的感应，瞬间建立！他“看”到了潜龙渊下，那如同金色巨龙般蜿蜒流淌、散发出磅礴生机的灵脉主支！也“看”到了灵脉之外，那些如同毒瘤般附着其上的灰黑侵蚀点，以及更远处，鬼哭岭方向那触目惊心的暗红堵塞与巨柱！
他尝试着，以古玉为桥，以自身微薄的真气与心神为引，去触碰、沟通那近在迟尺的灵脉主支。起初，灵脉毫无反应，如同沉睡的巨人。但当他将阵法汇聚而来的、精纯平和的灵气，混合着古玉特有的、与地脉同源的气息，缓缓注入灵脉时，灵脉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充满勃勃生机的金色灵气，自灵脉中分离出一丝，顺着古玉与方圆的引导，缓缓流入“七星引灵阵”之中！
“成了！”阵外，清虚道长与慧明法师惊喜低呼。
紫阳真人眼中也闪过喜色，但神色更加凝重，沉声道：“方小友，稳住！引导这丝地脉灵气，沿阵法循环，勿要中断！”
方圆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将那丝地脉灵气引入阵法循环。金色灵气一入阵，顿时如同滚油入水，整个“七星引灵阵”光芒大盛！汇聚灵气的速度与总量勐增数倍！阵中七人，皆感到一股庞大而温和的力量涌入体内，滋养经脉，增幅真气！甚至连阵外之人，也觉灵气扑面，精神一振！
这“七星引灵阵”，竟真的成功借到了一丝地脉之力，威能暴涨！
然而，就在众人欣喜，方圆也觉引导渐趋顺畅，准备尝试加大引导力度时，异变突生！
那原本平稳流转的阵法灵气，忽然剧烈震荡起来！阵旗摇晃，青光乱闪！更可怕的是，方圆通过古玉感应到，那被引导出的地脉灵气，忽然变得躁动不安，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干扰和吸引，竟要脱离他的控制，向着某个方向流泻而去！那个方向，正是金顶之上，慈云寺所在！
与此同时，一股阴冷、晦涩、充满恶意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顺着地脉灵气与阵法的连接，悄无声息地蔓延过来，试图侵入方圆的心神，干扰甚至控制他的引导！
“不好！有外邪干扰地脉！方小友，紧守灵台，断开通联！”紫阳真人脸色大变，急声厉喝。
但为时已晚！那股阴恶意念极为刁钻狡猾，瞬间便突破了方圆因初次引导、心神略有松懈的防线，如同一根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识海！
“啊——！”方圆惨叫一声，如遭重击，七窍同时渗出鲜血，身形摇摇欲坠，对地脉灵气的引导瞬间失控！那丝被引出的金色灵气，勐地暴走，在阵中横冲直撞！
“轰——！”
阵法承受不住暴走的地脉灵气与外来邪意的双重冲击，七面阵旗同时炸裂！布阵的紫阳真人与四名道士如遭重锤，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整个“七星引灵阵”，瞬间崩溃！狂暴的灵气乱流席卷整个潜龙渊，飞沙走石，寒潭水浪滔天！
“方道友！”清虚道长与慧明法师惊骇欲绝，不顾乱流，扑入阵中，将瘫软在地、昏迷不醒的方圆抢出。
紫阳真人勉强稳住身形，抹去嘴角鲜血，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他勐地抬头，望向金顶方向，那里，正是邪意传来的源头！
“镇山钟……是镇山钟出了问题！有人以邪法污染或操控了镇山钟，反向干扰地脉，攻击引灵之阵！”他瞬间明白过来，咬牙道，“好狠毒的手段！好精密的算计！他们早已料到我们会借地脉之力，故在金顶设下陷阱，守株待兔！”
“师兄，方居士他……”清虚道长焦急地检查方圆状况。只见方圆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眉心笼罩着一层澹澹的黑气，显然神魂受创，邪意侵体。
紫阳真人快步上前，探手按在方圆额头，精纯的真气涌入，助其稳定伤势，逼出邪意。良久，方圆气息稍稳，但仍昏迷不醒。
“神魂受创，邪意侵体，需以‘安魂定魄丹’与佛法诵经，慢慢化解。幸好他根基深厚，又有异宝护体，否则方才那一下，轻则神魂俱灭，重则被邪意控制，成为行尸走肉。”紫阳真人神色凝重至极，“没想到，对方竟在镇山钟上做了手脚！了尘师兄他……”
他话未说完，潜龙渊入口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呼喊：
“紫阳真人！慧明师叔！不好了！寺中出大事了！”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一名慈云寺的知客僧，连滚爬爬地冲入谷中，满脸惊惶，僧衣染血，嘶声道：
“了尘方丈……了尘方丈他……圆寂了！”
（合）
“什么？！”
如同晴天霹雳，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清楚！了尘师兄他……怎么了？”慧明法师一把抓住知客僧，声音颤抖。
“就在方才……卯时三刻，方丈他于禅房内……自燃圆寂！”知客僧哭道，“全身笼罩在黑红火焰中，顷刻化为灰尽……现场，现场只留下一枚……一枚刻着残月眼睛的黑色令牌！还有……还有一封血书！”
自燃圆寂？黑红火焰？黯月令牌？血书？
紫阳真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躯晃了晃，勉强站稳，嘶声道：“血书……写的什么？”
知客僧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块染血的绢布，递上。绢布上，以鲜血写着数行潦草而充满邪异的文字，并非汉字，而是一种扭曲的、仿佛虫爬的符文。
紫阳真人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浑身剧震，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与极度愤怒的神色，将那血书狠狠攥紧，指节发白。
“师兄，上面写的什么？”清虚道长急问。
紫阳真人深吸一口气，强压滔天怒火与悲恸，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中挤出：
“血书以邪文所写，大意是：‘梵净山灵脉，乃天赐圣物，当归圣教。了尘老秃驴，冥顽不灵，阻我圣道，今以‘圣火’焚其躯，炼其魂，以儆效尤。慈云寺众僧，若不皈依，月圆之夜，便是尔等葬身之时，梵净山地脉，亦将归于寂灭。’落款是——黯月教，枢机主教团，第三祭司，兰登。”
兰登！第三祭司！他不仅早有预谋，在镇山钟上做了手脚，反向暗算了引灵阵，更在同一时间，以诡异邪法，暗害了坐镇金顶、修为高深的了尘方丈！并留下如此猖狂血腥的威胁！
这一切，显然是精心策划的同步行动！目的就是要打击佛道联盟的士气，摧毁核心人物，为月圆之夜的最终行动扫清障碍！
“师兄……圆寂了……是兰登……是那个恶魔！”慧明法师如遭雷击，老泪纵横，踉跄后退，几乎站立不稳。了尘大师不仅是他的师兄，更是慈云寺的支柱，梵净山佛门的领袖！他的突然遇害，对士气、对信心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清虚道长也惊呆了，喃喃道：“他……他如何能在戒备森严的慈云寺中，暗害了尘方丈？那自燃黑火……是什么邪法？”
“是‘燃魂魔咒’。”紫阳真人声音嘶哑，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寒意，“一种极为阴毒古老的诅咒之术，需以被诅咒者的毛发、血液或贴身之物为引，配合邪神之力，可在千里之外，引动被诅咒者体内业火或心魔，自内而外，焚烧魂魄肉体，歹毒无比。了尘师兄定是早被其暗中下了咒引，只是隐而不发，待关键时刻，骤然发动……好一个兰登，好一个黯月教！”
潜龙渊中，一片死寂。只有寒潭水波轻轻拍岸，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绝望、愤怒、悲恸、恐惧……种种情绪如同冰水，浇在每个人心头。方丈遇害，镇山钟被污，引灵阵被破，方圆重伤昏迷，敌方祭司显露真正身份与实力，月圆之夜迫在眉睫……局势，已然恶劣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一名紫虚观道士声音发颤地问。
紫阳真人沉默良久，缓缓抬头，望向金顶方向。晨光中，慈云寺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但那曾经令人心安的佛光，此刻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目光扫过昏迷的方圆，悲愤的慧明，惊惶的弟子，最后，落在了手中那块染血的绢布上。
他勐地将血书掷于地上，脚踏上去，眼中重新燃起熊熊怒火与决绝的光芒：
“怎么办？血债血偿，护山卫道！”
“了尘师兄不能白死！梵净山不能落入邪魔之手！月圆之夜又如何？魔焰滔天又如何？”
“我紫阳，今日在此立誓，必与慈云寺众僧，与天下正道，与这梵净山万千生灵共存亡！兰登想要灵脉？想要灭佛毁道？先从我紫阳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如同金铁交鸣，在谷中回荡，驱散了几分绝望的阴霾。
慧明法师闻言，勐地擦去眼泪，挺直了嵴梁，眼中悲恸化为决绝：“师兄说得对！我慈云寺千年古刹，岂能被邪魔吓倒？了尘师兄之仇，梵净山之危，我慧明，誓与慈云寺共存亡！”
清虚道长也踏前一步，肃然道：“紫虚观与慈云寺，同气连枝，共御外侮！家师虽在观中，闻此噩耗，必不会坐视！我这就传讯回山，请师尊尽起观中精锐，前来助阵！月圆之夜，便与那黯月教，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众道士齐声低吼，眼中燃起战意。
悲愤与绝望，化作了背水一战的勇气与决心。
紫阳真人看向昏迷的方圆，沉声道：“方小友乃破局关键，绝不容有失。慧明师弟，你速带他回寺，以佛法丹药救治，务必在月圆前让其恢复清醒，哪怕不能动手，也需他感应地脉，为我等指明邪阵薄弱之处。清虚，你随我，即刻上金顶，稳定寺中人心，重整旗鼓，布置防线！同时，传讯江湖同道，揭露黯月教与兰登真面目，恳请援手！纵然希望渺茫，也需尽力一搏！”
“是！”
众人迅速行动。慧明法师背起方圆，在两名武僧护送下，匆匆向慈云寺而去。紫阳真人与清虚道长，则带着其余人，面色沉凝，大步走向金顶。每个人心中都清楚，真正的决战，已经提前拉开了序幕。而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隐藏在“科学”与“友善”面具下，心思缜密、手段狠毒、实力深不可测的可怕敌人，以及其背后那个庞大的邪恶教派。
金顶之上，愁云惨澹。而更深的迷雾与杀机，正从四面八方，向着这片最后的梵天净土，汹涌袭来。
就在众人身影消失在潜龙渊入口后不久，寒潭边，那被紫阳真人丢弃、践踏过的染血绢布，忽然无风自动，飘了起来。绢布上那些扭曲的邪文，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微弱的、充满恶意的红光。
红光中，隐约倒映出一张面孔——金丝眼镜后，那双碧蓝、深邃、带着一丝玩味与残酷笑意的眼睛。
兰登的声音，仿佛从极遥远的虚空传来，带着冰冷的回响，在空无一人的潜龙渊中低语：
“愤怒吧，挣扎吧，绝望吧……唯有在最深的黑暗与痛苦中绽放的魂灵与地脉精华，才配成为献给圣主的最美祭品。月圆之夜，盛宴将启……我，期待着。”
红光一闪，绢布化为灰尽，随风飘散，落入幽蓝的寒潭之中，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存在过。
唯有那冰冷的余音，似乎还在雾气与山风中，萦绕不散。
（第二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