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沉重、血脉相连。
灰白骨钥落入掌心的刹那,林辰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两块幽影密钥碎片(灰布融合体与刚得的骨钥)产生的共鸣,如同两道决堤的洪流,在他的意识中轰然对撞!破碎的画面、扭曲的符号、古老艰涩的低语、还有浩瀚到令人窒息的“往生”与“守秘”的沉重感,一股脑地席卷而来!
头,像是要裂开。灵魂旧伤处的隐痛被这狂暴的信息流彻底引爆,化作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冲击着他的神经。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不止。
但他不能停下!甚至不能放缓脚步!
身后,暗金长袍人和那名护卫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杀意凛然。暗红色的腐蚀能量束和幽蓝的凌厉刃芒不时从背后袭来,逼迫林辰和艾莉在狭窄的通道中做出各种惊险的规避动作。
“走这边!”艾莉的声音穿过脑海中的混乱噪音,如同一点冰冷的锚。她肩头的焦痕还在渗血,但动作丝毫未受影响,血红的眼眸在昏暗通道中扫视,瞬间判断出一条岔路。
林辰咬紧牙关,将大部分心神用于压制脑海中的信息风暴和灵魂刺痛,仅凭着本能和长久以来形成的战斗直觉,紧跟着艾莉冲入右侧的岔路。这是一条维护通道,更加狭窄,布满了管道和线缆,地面湿滑。
身后的追击者立刻转向,速度丝毫不减。暗金长袍人似乎对俱乐部的内部结构也颇为熟悉,甚至能预判他们的部分逃跑路线。
“这样逃不出去!”林辰喘息着,在又一次惊险地避开一道擦着头皮掠过的暗红能量束后,对艾莉低吼道,“外面大厅还在混战,我们一露面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必须制造更大的混乱!”艾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忽然停下脚步,反身双手猛地按在两侧潮湿的金属墙壁上!磅礴的血能汹涌注入!
嗤——!
墙壁上附着的冷凝水汽瞬间被蒸发,厚厚的锈蚀层在血能的侵蚀下迅速软化、剥落!更重要的是,墙壁内部埋设的能量管线受到干扰,发出噼啪的电火花,几处接口甚至开始泄露不稳定的能量流!
“你继续往前!尽头左转应该能绕回大厅侧翼!”艾莉说完,身形一晃,竟然不退反进,迎着追兵冲了回去!她要为林辰争取时间,并制造障碍!
“艾莉!”林辰心头一紧,但知道此刻犹豫不得。他猛地转身,朝着通道尽头狂奔,同时将更多魂力灌注双腿。
身后传来短促而激烈的交手声、能量爆炸声以及墙壁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崩塌声!艾莉显然在以命相搏,拖延时间。
通道尽头,果然是一个左转的弯道。林辰冲过去,眼前是一条相对开阔的、似乎是通往厨房或后勤区域的通道。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更多的爆炸声——大厅方向的战斗似乎蔓延过来了。
他不敢停留,正要沿着通道继续寻找出路,掌心的骨钥碎片突然再次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这一次,悸动并非指向灵魂深处的灰布碎片,而是隐隐指向了……右前方某个方向?仿佛那里有另一块碎片,或者与之强烈相关的某物存在?
是陷阱?还是巧合?
林辰没有时间深思。身后的交战声迅速逼近,艾莉的血能波动明显在减弱,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他心一横,朝着骨钥悸动指示的方向冲去!既然无路可退,不如赌一把!
穿过几道仓促关闭但被他强行用魂力震开的隔离门,前方豁然开朗——竟然是一个小型私人飞艇停泊平台!平台位于俱乐部建筑外侧,半开放式的结构,此刻平台上停着几艘造型华丽、带有明显私人标志的小型飞艇。平台边缘的透明能量屏障外,就是枢纽上层区冰冷的夜空和璀璨的灯火。
而平台上,此刻正有一场对峙。
对峙的双方,一边是三名穿着灰色风衣、气息冷峻的“裁决之眼”成员,他们围成一个半圆,能量力场隐隐笼罩着平台出口。另一边,则是之前在三号包厢出价的年轻魔裔和他的一名随从!年轻魔裔脸上带着愤怒和不甘,他身旁的随从是一个身形佝偻、笼罩在黑袍里的老者,手中握着一根扭曲的木杖,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深渊气息。
在他们中间的地面上,躺着两具黑曜石俱乐部守卫的尸体,以及一个被打开的、空荡荡的特制手提箱——看样子,原本应该是用来运输拍品的。
“把东西交出来!”年轻魔裔对着“裁决之眼”的三人低吼,眼中红光闪烁,“那钥匙本该是我的!”
“拍卖已经结束,物品归属已定。任何非法抢夺行为,都在‘裁决之眼’的管辖范围。”为首的一名灰色风衣者声音冰冷,“束手就擒,或由我们强制执行‘平衡’。”
“平衡?就凭你们?”魔裔随从的老者发出夜枭般的冷笑,手中木杖猛地一顿,一圈暗紫色的波纹猛然扩散开来,平台上的光线瞬间暗澹,空气变得粘稠而阴冷。
战斗一触即发!
而就在这时,林辰冲了出来!
他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平台上脆弱的对峙平衡!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他那只紧握着的、隐隐散发出灰白微光和奇异波动的右手上!
“钥匙!”年轻魔裔失声叫道,眼中的贪婪瞬间压过了愤怒。
“是他抢走了钥匙!”一名灰色风衣者立刻判断,冰冷的杀意锁定了林辰。
林辰心中叫苦。这下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自己还成了最显眼的靶子!掌心的骨钥此刻悸动得更加厉害,指向的正是平台边缘一艘不起眼的、涂装成暗灰色的梭形小飞艇!
那艘飞艇的舱门,此刻竟然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
没有选择了!
“艾莉!”林辰对着通讯耳钉猛地吼道,同时将最后残存的魂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注入双腿,身形如同炮弹般朝着那艘暗灰色飞艇射去!
“拦住他!”魔裔随从的老者尖啸一声,木杖指向林辰,一道暗紫色的能量锁链凭空出现,缠绕向林辰的双脚!同时,一名灰色风衣者也动了,身形如同鬼魅般闪现,手中凝聚出一柄半透明的能量长剑,直刺林辰后心!
千钧一发!
就在暗紫锁链即将缠上林辰脚踝、能量长剑即将刺入他背心的刹那,平台入口处,勐地爆开一团浓烈的血雾!艾莉的身影从血雾中倒射而出,脸色惨白,嘴角溢血,显然受伤不轻,但她成功摆脱了暗金长袍人和护卫的纠缠,赶到了!
“休想!”艾莉厉喝,双手一挥,两道血芒如同鞭子般甩出,一道缠向暗紫锁链,一道抽向灰色风衣者的能量长剑!
噗!铛!
血芒与暗紫锁链碰撞,彼此侵蚀消磨,锁链的速度为之一滞。血鞭抽在能量长剑上,发出一声脆响,让剑锋偏移了寸许!
就是这毫厘之差!
林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脚下的束缚和背后的致命一击,身形终于冲到了那艘暗灰色飞艇敞开的舱门前,勐地撞了进去!
“快上来!”他对着舱外嘶喊。
艾莉也拼尽全力,逼退再次袭来的攻击,身形化作一道血影,紧随林辰之后冲入飞艇舱门!
“关门!”林辰瘫倒在冰冷的甲板上,嘶声喊道。
飞艇内没有别人,但舱门似乎接收到指令,猛地自动关闭、锁死!几乎在同一时间,数道狂暴的攻击——暗红能量束、幽蓝刃芒、暗紫锁链、透明能量剑——狠狠地轰击在刚刚闭合的舱门上!
轰!轰隆!
飞艇剧烈震荡,外壳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响,外部装甲板上瞬间多了数道深深的凹痕和焦痕,但竟然没有被立刻击穿!这艘看似不起眼的小飞艇,防御力出乎意料的强悍!
“启动!快启动!”林辰挣扎着爬向驾驶位。
艾莉已经先一步坐上了副驾驶,双手飞快地在控制面板上操作。飞艇的主控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串林辰熟悉的、经过高度简化和伪装的“守夜人”内部识别码!同时,一个预设的紧急启动程序被激活。
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尾部的推进器喷吐出幽蓝色的火焰。
平台上的魔裔、“裁决之眼”成员,以及刚刚追出来的暗金长袍人和护卫,见状纷纷怒吼,更加狂暴的攻击如同雨点般落在飞艇外壳上!能量屏障剧烈闪烁,外壳开始出现裂纹。
“能量填充80%……推进力达到临界点!走!”艾莉喊道。
林辰猛地推动操纵杆!
暗灰色飞艇如同离弦之箭,顶着漫天攻击,勐地冲出停泊平台,撞破了边缘那层已经因为战斗而变得不稳定的透明能量屏障,一头扎入了枢纽上层区灯火通明的夜空!
身后,是魔裔不甘的咆哮、“裁决之眼”冰冷的注视、以及暗金长袍人怨毒的目光。数艘明显是追击艇的小型飞行器也从俱乐部其他出口升空,紧追而来。
但暗灰色飞艇的速度极快,隐匿性能也极佳,冲入空中交通流后,几个灵活的急转和下沉,便借助高大的建筑群和复杂的空中航道暂时摆脱了大部分追兵的视线,朝着中层区边缘的黑暗地带疾驰而去。
飞艇内,警报声依旧在响,多个系统受损的警告灯亮起,能源读数也在快速下降。
林辰瘫在驾驶座上,大口喘着气,左手死死按着剧痛欲裂的额头,右手紧握着那枚依旧在散发微光和强烈信息流的骨钥碎片。
艾莉靠在副驾驶座椅上,脸色苍白如纸,肩头和胸腹间都有新的伤口在渗血,气息萎靡。
他们成功了……暂时。
从黑曜石俱乐部这个龙潭虎穴中,虎口夺食,抢到了第二块关键的幽影密钥碎片。
但代价惨重,伤势叠加,能源告急,追兵未绝。
而且,脑海中那翻江倒海般的信息冲击,正在变得越来越强烈,仿佛要将他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也彻底淹没。
“去……去安全屋……不行……可能被追踪……”林辰断断续续地说道,努力对抗着眩晕和剧痛,“找……找‘扳手’说的……备用汇合点……”
艾莉虚弱地点点头,强撑着在导航仪上输入一个坐标——那是“扳手”之前交代的、仅在万不得已时使用的紧急联络点之一。
暗灰色飞艇拖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能量尾迹,在枢纽庞大而复杂的钢铁丛林中穿梭,如同受伤的夜鸟,朝着更深、更隐蔽的黑暗角落飞去。
而林辰掌心的骨钥,与他灵魂深处的另一块碎片,共鸣依旧,信息洪流奔涌不休,正悄然揭示着通往下一个险地——“永眠长廊”——的隐秘路径,以及更多关于“怠惰”与“圣骸”的惊人真相。只是此刻的他,还无力去完整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