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丈夫未免说话做事太狠心绝情了!你太太刚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不想着照顾她,反倒极力想要撇清关系抛弃她?你这样刺激她,她是会死的你知道吗?她连得了失忆症都还记得你这位丈夫,你却这般对她,你还是个人吗?你又还算个男人吗你?”
主治医生满腔义愤,替病房里那位悲惨可怜的姑娘打抱不平,在病房外厉声斥责她的丈夫。
年纪轻轻,偏偏摊上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而且量度这么长时间,都不见她的父母亲露面,仅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真心守着,又听他一会儿“大小姐”一会儿闺名地喊。
稍稍脑筋灵活一转,就知道是恋爱脑的千金大小姐爱上心术不正的穷鬼帅哥。
嗐~女孩子谈恋爱还是不能够太看脸呐!
这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遇人不淑的典范。
一旦错误地结了婚,前方就坠进万丈深渊再也爬不出来了。
柳如峰峻拔如山,此刻垂首抿唇立在医生面前,还真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认真的聆听批评。
“她终归是你的妻子,就算你铁了心要离婚分开,也该等她好了再提,不急于这一时啊!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珍惜自己的,也尊重别人的。”
主治医生语重心长,循循善诱。
他不指望渣男悔悟改正,只期望他能尽上一点生而为人的善良本分。
言罢,高大的柳如峰像小鹌鹑般点了点头,自始至终没敢抬眼与医生对视。
他是怕吗?
他哪里会怕,是太多的愧疚压得他直不起头来。
医生叮嘱完一些注意事项,便忙另外的工作去了。
连一生不知何时站在廊道一端,平声地喊了一声“峰哥”,然后疾步走过来。
柳如峰抬起来那双丰辉光泽的双眸,对视不过一秒,对方便“扑通”一声跪在自己跟前,哀声请求:
“峰哥,我求求你,求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昀昀,当她的老公吧!我给你跪下、我给您磕头……”
话说着就要向他磕上几个响头,被柳如峰及时制止。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柳如峰意料不到连一生会为了司昀昀放下尊严求情到这份儿上,他也受不起这么大把年纪人的跪礼。
可连一生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任他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峰哥,我真心乞求你同意这个办法吧!”
他泪流满面,为保住挚友女儿的性命,他可以舍弃一切脸面与自尊。
“你就假装一段时间,陪着她演演戏,不是来真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而且……如果昀昀死了,我们就没有资格分到申家那两百五十亿的家产,也就无法回东纬向吕老板交差,到时候两败俱伤,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假如峰哥你肯帮这个忙,哪怕事成之后我也不会历来,我给你们九龙赌场当牛做马一辈子!”
“峰哥,你就答应做昀昀的丈夫好不好?昀昀一好,你们即刻一拍两散!”
“起来再说。”柳如峰愁眉深锁,先将连一生扶了起来。
“峰哥,你不愿意吗?”连一生内心忐忑。
眼下昀昀谁都不认,就认柳如峰是她老公。
他不承认不配合,昀昀这救回来的半条命恐怕很快就会被阎王爷给收回去。
这次是流血泪,下次指不定就是吐血了。
他刚要开口再求,柳如峰已先一步出声:“连,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那就是答应了。
连一生瞬间转悲为喜,破涕为笑:“多谢峰哥!多谢峰哥!”
柳如峰叹了一口气,这次不赴约的代价可真大。
——
司昀昀再次朦胧转醒时,映入眸中的依旧是那个心悦之人。
此时他清醒地看住自己,一双清亮如星的眸子较之先前温柔许多。
“老公……”她轻声喊着丈夫,手也伸出去。
柳如峰配合地接过她的手握住,唇瓣微抿,神色似喜非喜。
“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司昀昀反思自己,问,“是因为我受伤了,成了你的拖累,你才想要离开我对不对?我是快要死了吗?”
她确实感觉到后脑勺阵阵发痛,貌似伤口不浅。
自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柳如峰立刻否认了她的说法,并向她柔声致歉,“之前……是我一时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我并没有要抛弃你的意思。我很抱歉说了那些话刺激到了你,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司昀昀听了这套解释欣愉不已,眼中有亮亮的泪花在闪烁。
“所以你还要我?”
真诚恳切的问题一出,她的眼泪也涌落下面颊,期待丈夫的颔应。
柳如峰在心里面安慰着自己是在演戏,说的做的都是在演戏。
没什么的。
他笑一笑,回答了她想要的那个答案:“我要你。”
司昀昀:“(?>?<?)。”
这句话一讲出口,柳如峰整个人都不好了,仿佛有道电流贯通了他一下,周身酥麻难抗。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怎么不换个话术回复。
羞耻感并非来自年龄,而是他从未谈过恋爱,如今却对着一个女生说要她,实在是冒犯又下流,活像在耍流氓。
这种话,应当是夫妻间才能说的私密情话。
他和她是假夫妻,不算真夫妻。
三个字从嘴里出去,余味也还在嘴里折磨他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