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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瑞伏法那日,永定门百姓自发送来的“为民除害”牌匾,由沈惊鸿亲手钉在了昭镜司正厅的横梁上。紫檀木胎身裹着清漆,鎏金大字在晨熹中泛着暖光,与厅内“昭雪天下”的御笔匾额遥遥相对,竟让这处执掌天下刑案的森严之地,漾开几分人间烟火的暖意。沈惊鸿指尖抚过牌匾边缘的卷草纹,指腹触到一处细微毛刺——分明是百姓连夜赶制时,来不及细细打磨的痕迹,却比宫中御造监精工雕琢的珍宝,更让她心头沉甸甸地发暖。

“大都督,陛下御书房传召,议新政推行的细则。”李默的声音在厅外响起,带着几分刻意放轻的恭敬。他刚从通州押送赵谦的卷宗回京,玄色劲装的肩甲还凝着旅途风尘,眉梢却扬着掩不住的振奋——自昭镜司接管私盐稽查与民案审理,这是头一回如此痛痛快快为百姓讨回公道,连底下校尉们走路,靴底都比往日踏得更沉实。

沈惊鸿收回手,指尖理了理绯色官袍的衣襟,金扣银线绣就的獬豸纹在晨光中流转。转头时,恰好瞥见李默袖中露出的半截卷宗,封面“赵谦贪腐案”五字被朱笔圈出,那是三法司会审后钤印核定的铁证。“卷宗呈上去了?”她迈步向外,皂色靴底踏过青石板,声响沉稳如钟。

“回大人,已送御书房。陛下逐页翻了两刻钟,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李默快步跟上,压低声音补了句,“听说吏部尚书今早递了辞呈,说管教门生无方,自请罚俸三年——明着是请罪,实则是怕牵连。”

沈惊鸿唇角勾起抹淡笑,未置一词。赵谦身为吏部侍郎,暗通地方官瞒报田亩、纵容堂弟行凶,本是朝堂半公开的秘密,只是从前没人敢牵头彻查。如今昭镜司拿着铁证掀了盖子,连带着吏部积弊也露了缝,那些尸位素餐的自然坐不住。刚跨出昭镜司朱红大门,就撞见萧玦派来的内侍,捧着描金锦盒躬身笑道:“沈大人,陛下记着您爱喝雨前龙井,特意让御膳房备了新茶,让奴才给您送来。”

锦盒启开的瞬间,龙井的清冽混着樟木的沉香扑面而来。沈惊鸿心中微动,她偏爱雨前龙井的事,只在去年南疆平叛时,与萧玦在军帐中闲聊提过一句,竟被他记了整年。“替我谢陛下。”接过锦盒时,指尖触到盒底温热——原是用暖炉温过,怕初春寒气伤了茶饼。

御书房暖阁内,地龙烧得正旺,松烟墨香混着檀香在空气中漫散。萧玦身着常服,玄色衣料仅用银线绣了几缕云纹,正俯身盯着案上舆图,指尖在京畿三州的位置反复摩挲,指腹磨得舆图边角发毛。听见脚步声,他抬头时眼中漾着明晃晃的笑意,指了指案旁玫瑰椅:“坐,刚让小厨房炖了银耳羹,加了南疆椰枣,你尝尝还是不是西江船上的滋味。”

沈惊鸿谢过落座,银匙舀起银耳羹,甜香裹着椰枣的醇厚在舌尖绽开,果然是去年西江舟中那味。低头品羹时,余光扫过舆图,密密麻麻的红点扎在通州、昌平一带——那是新政推行后,百姓上报的灾情核查点。“陛下在看三州赈灾进度?”放下银匙时,语气已带了七分笃定。

萧玦点头,将一份奏折推到她面前,封皮钤着“大兴县印”:“陈默刚递上来的,轻赋税推行一月,百姓开垦荒地三千亩,连往年逃荒的农户都回来了二十余户。倒是通州,王怀安倒台后,新任知州一查,还有五万亩隐田没报——都是士绅勾着官府瞒的。”他指尖叩了叩舆图上通州的位置,眉峰拧成结,“这些士绅盘在地方几十年,根须都扎进官府里了,单查抄田亩治标不治本。”

沈惊鸿拿起奏折,陈默的字迹清隽如竹,一笔一划都透着踏实。逐字读到“百姓夜不闭户,日有余粮”时,指尖不自觉收紧,银匙在瓷碗里撞出轻响。从前查案,见多了卖儿鬻女的流民、饿殍遍地的荒村,如今竟能从奏折上读到这般字句,心头暖意比银耳羹更甚。“陛下所言极是。”抬眼时,眸中已凝着锋芒,“士绅敢瞒报,无非三条根:一是勾连地方官做保护伞,二是豢养私兵镇住百姓,三是垄断笔墨粮食买卖卡着民生。要除根,得三管齐下。”

萧玦眼中闪过赞许,抬手示意她细说。暖阁窗棂漏进细碎晨光,落在沈惊鸿绯色官袍上,将她轮廓描出层金边。“其一,查抄的隐田按人头分,每户三十亩,许世袭不许买卖,断了他们兼并土地的路;其二,昭镜司联兵部清私兵,凡豢养超五人者按谋逆论处——昨日昌平刚抄了三家,搜出甲胄二十副;其三,户部牵头设官办粮铺、笔墨坊,平价售卖,砸了他们的垄断盘。”她顿了顿,补充道,“陈默在大兴试办过粮铺,月余粮价降三成,百姓提着米袋排队买,反响极好,正好在三州推广。”

“你倒早把后路铺好了。”萧玦失笑,从案角翻出份卷宗,封面“大兴官办粮铺试行细则”九个字,正是沈惊鸿的笔迹。翻到最后一页,见朱笔批注“防官商勾结,月由昭镜司核账”,不禁抚掌:“想得周全。就这么定,三日后朝会议章程,让户部、兵部牵头推。”

正说着,内侍端来新沏的龙井,茶汤清透如琥珀,叶底舒展开如雀舌。萧玦亲自执壶为她斟了杯,话锋忽然一转:“昨日宗人府递了奏报,宁王近日宴宗室,席间都在夸你断案公正——连从前跳着反对减岁禄的几位郡王,都主动要再减一成。”

沈惊鸿端杯的手顿了顿,茶香袅袅中,那日宁王府赴宴的场景清晰浮现。萧策起初满眼敌意,直到她摊开盐场收益划归宗人府的章程,这位握京畿卫戍兵权的亲王才敛了锋芒。如今宗室主动配合,倒是意外之喜。“宁王殿下深明大义,是为朝廷着想。”语气谦逊,心中却明镜似的——这底气,终究是昭镜司攥着的私盐、贪腐铁证给的,让那些金枝玉叶不敢再轻看她这绯色官袍。

萧玦看穿她心思,眼中笑意更浓:“不必自谦。宗室抱团如磐石,若不是你通州一案雷厉风行,公审时让百姓心服口服,他们怎会这般痛快?”放下茶盏时,神色渐渐沉凝,“不过,有件事得与你议——明年科举,要动大手脚了。”

“科举”二字落地,暖阁内空气顿时凝如寒玉。沈惊鸿心中一凛,她出身寒门,最知科场舞弊是怎样斩绝寒门子弟的生路。前太子掌权时,科举几乎成了世家专属通道,多少才俊因无背景,即便笔落惊风雨,也只能困死乡野。“陛下要整顿科场舞弊?”追问时,指尖不自觉攥紧官袍衣角,布料捏出褶皱。

“不止整顿,要改章程。”萧玦起身走到舆图前,食指点在江南、岭南两处,“你看这两地,去年科举中榜五十人,四十二人是世家子弟,寒门只占八个,还全被外放做了县令。长此以往,朝堂被世家攥死,新政就是张空文。”转身时,眸中已燃着决绝,“朕定了三条:一增寒门录取额,二将考场挪到京城由昭镜司监考,三废举荐制——举荐者若所荐之人贪腐,连坐!”

沈惊鸿心中激荡,这三条每一条都戳中科场积弊的七寸,却也必然捅了世家的马蜂窝。她想起当年考昭镜司,因是女子又是寒门,被御史骂“牝鸡司晨,痴心妄想”,若不是先帝破格点录,早已埋没尘泥。“陛下此举,是为天下寒门开天门,臣万死不辞!”起身躬身时,声音都带了颤,“只是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尤其是宰相张承业,门生满朝,定会带头反。”

“朕早有准备。”萧玦走到她面前,递过份封着鎏金火漆的密折,“这是昭镜司去年查的科场舞弊案,张承业的侄子张勋,三年前买通考官换考卷中了探花,如今已是翰林院编修。朕若拿他开刀,张承业必跳脚。”

沈惊鸿接过密折,火漆印是昭镜司的獬豸纹。逐页翻看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卷宗记得分明,张勋如何用三千两黄金买通主考官,如何将自己的涂鸦卷换走寒门学子的锦绣文,甚至连黄金熔铸的元宝形制都写得一清二楚。翻到最后一页,落款是“昭镜司校尉陈三”,心口骤然一酸——这位老校尉为查此案,在江南被人沉了钱塘江,尸身三个月后才浮上来,双手还被铁链锁着。“陈三的仇,该报了。”声音低得像从齿缝里挤出来。

萧玦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掌心带着帝王独有的沉稳暖意:“朕知你重情义。陈三的家人,朕已安置在京郊,赏了百亩良田,幼子送进国子监——他的功劳,朕没忘。”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但张承业是三朝元老,贸然动他恐掀朝堂动荡。你先暗中查,把世家子弟舞弊的证据攥实,等明年科举前,再一举掀盖子。”

“臣遵旨。”沈惊鸿躬身应下,脑中已飞速盘算出章程——让李默带人手潜入各州府科举存档库,调近三年考卷比对笔迹;王忠查世家子弟家产,揪出不明来源的巨额进项。证据链锁死,哪怕张承业想护,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侄子栽跟头。

正议着,内侍跌跌撞撞跑进来,袍角都沾了雪沫:“陛下!兵部尚书李大人求见,说……说北方边防有急报,十万火急!”

萧玦与沈惊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色。北方匈奴与朝廷和睦十年,年年遣使朝贡,怎会突然动兵?“让他进来!”萧玦的声音已带了急促。

兵部尚书李锐身着鎏金铠甲,大步闯进来,甲叶碰撞声震得暖阁梁柱嗡嗡响。刚进门就单膝跪地,甲胄上的霜气遇暖化作水珠滚落,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急切:“陛下!匈奴单于亲率三万铁骑,破了云州、朔州!如今正围雁门关,守将周毅派人突围送信——粮草只够撑十日!”

“放肆!”萧玦猛地拍案起身,御案上的茶杯被震翻,茶水泼在舆图上,浸湿了北方疆域的大片墨迹。他几步冲到舆图前,指尖死死按在雁门关的位置,指节泛白:“匈奴单于三年前即位时,还亲来长安朝贺,怎会突然反水?”

李锐从怀中掏出封染血的信笺,双手举过头顶,声音发颤:“这是周毅将军的血书!他说……匈奴军中藏着汉人谋士,出谋划策的,是前太子旧部卫燃!”

“卫燃?”沈惊鸿倒抽口冷气,这名字像根针戳进心口。前太子倒台时,卫燃是太子私兵统领,掌着私兵名册,后来名册失踪,卫燃也人间蒸发——没想到竟投了匈奴!她快步上前接过血书,信纸硬挺如铁,是用鲜血混着墨写就,字迹潦草却透着悲壮,末尾“臣愿以死殉国,只求陛下护我云州百姓”十二个字,血珠还凝在纸上未干。

暖阁内死寂无声,只有地龙烧得噼啪作响,映得三人脸色忽明忽暗。萧玦胸口剧烈起伏,突然一拳砸在舆图上,木框裂开道缝:“前太子余党!真是阴魂不散!勾结外敌害我百姓,朕定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沈惊鸿强迫自己冷静,指尖捏着血书的边角,纸张的粗糙磨得指腹发疼:“陛下,云州是北方粮仓,若丢了,匈奴就有了源源不断的粮草,后患无穷。雁门关地势险要,周毅是镇守北疆二十年的老将,只要援兵粮草及时到,撑到我们反击没问题。”她顿了顿,眸中闪过厉色,“但卫燃熟悉我军布防,匈奴突袭必是早有预谋,只派援兵不够,得断他们的后路。”

“你有何计?”萧玦转头看她,眼中满是信任。经通州案、科场议,他早已习惯在危局中听她谋划——这位女大都督的智计,比朝中那群只会引经据典的文官靠谱百倍。

“臣有三计,可解雁门之围。”沈惊鸿走到舆图前,食指点着疆域线条,“其一,让李尚书调京畿卫戍军三万,由宁王亲自带——他久守北疆,知匈奴作战习性,比旁人靠谱;其二,昭镜司派人潜入匈奴后方,要么杀了卫燃,要么夺下私兵名册——没了卫燃的谋划,匈奴就是群无首苍蝇;其三,户部从大同、太原分两路运粮,太原那条路是卫燃当年布防的盲区,他定然想不到。”

李锐猛地抬头,眼中闪着精光:“沈大人好计!分两路运粮这招,打了卫燃的盲区!只是……潜入匈奴后方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臣亲自去。”沈惊鸿语气斩钉截铁,眸中燃着决绝,“卫燃手里的私兵名册是心腹大患,若被他用来策反边境守军,北疆就彻底乱了。况且,臣与他交手三次,知他多疑、喜居高处、惯用左手——这些习性,李默他们不清楚,只有臣去最合适。”

“不行!”萧玦想都没想就否决,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匈奴军营是虎狼窝,你一个女子进去,朕怎能放心?让李默带精锐去,他身手不比你差!”

沈惊鸿抬眼望他,眸中带着浅笑却异常坚定:“陛下,臣是昭镜司大都督,守境安民是臣的天职。况且,臣擅用针术机关,潜行刺杀比李默更隐蔽——银针淬毒,三丈内可取人性命,这是男子比不了的优势。”她屈膝躬身,绯色官袍铺在地上如燃火,“陛下放心,臣定带卫燃人头回来,为陈三、为周毅将军的部下报仇雪恨!”

萧玦看着她眼中的决绝,知道再劝无用。沉默半晌,转身走到墙边,取下那柄挂了多年的“昭雪剑”——剑鞘镶嵌七颗鸽血红宝石,是先帝亲赐的镇国利器。他将剑塞进沈惊鸿手中,剑柄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这剑削铁如泥,你带着防身。”又从怀中掏出枚鎏金金牌,刻着“如朕亲临”四字,“凭此牌,边境各州昭镜司、府衙皆听你调遣,遇急可先斩后奏。”

沈惊鸿握剑的手一沉,剑与金牌的重量压得臂弯微颤。她屈膝跪地,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臣遵旨!三日内启程,定不辱使命!”

李锐见状连忙起身:“陛下,臣这就去调兵,让宁王即刻点兵备战!”说罢转身就走,甲叶碰撞声一路远去。

暖阁内只剩两人,地龙的暖意也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萧玦看着她起身,绯色官袍上沾了点金砖的灰,伸手想替她拂去,指尖到了半空又收回,声音低沉如鼓:“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便弃了任务也得回来——朕……等你回来商科举的事。”最后几字说得极轻,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舍。

沈惊鸿心中一暖,抬头时恰撞进他眸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墨色里,清晰映着她的身影。连忙错开视线,声音轻却稳:“陛下放心,臣会保重。京中之事,科举改革不能停,世家若有异动,让留守校尉每日递密报。”

“朕知道。”萧玦转身走到案前,拿起个梨花木锦盒,递过去时指尖微颤,“这是太后让朕给你的,说……是你母亲的遗物。”

沈惊鸿浑身一僵,母亲早逝时她才五岁,记忆里只剩个模糊的素衣身影。颤抖着打开锦盒,里面卧着支梅花银簪,簪头雕刻的寒梅栩栩如生,簪尾刻着个极小的“沈”字,边缘已被摩挲得发亮——是常年佩戴的痕迹。“这是……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指尖抚过簪头,仿佛触到母亲温热的发梢。

“太后说,你母亲原是她的贴身侍女,两人情同姐妹。这簪是她给你母亲的及笄礼。”萧玦的声音放得极柔,“你母亲临终前,托人把簪子送回太后,说等你长大再给你。还说,若你去漠北遇险,持这簪去见漠北王庭首领——他欠你母亲一条命。”

沈惊鸿握紧银簪,冰凉的银质贴着掌心,暖意却从心口漫开。她从不知母亲与太后有这般渊源,这簪子不仅是遗物,更是漠北的救命符。抬手将簪子插在发髻上,银质梅朵映着绯色官袍,竟有种凛冽的艳。“臣谢太后恩典,谢陛下体恤。”

走出御书房时,日头已过中天。昭镜司校尉们列着整齐的队伍候在宫门外,李默、王忠站在最前,见她出来,齐声跪地:“参见大人!”声震长街。

沈惊鸿走到队伍前,刷地拔出昭雪剑,剑身在阳光下劈出道寒光:“传我将令!挑选

“属下遵令!”众人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

沈惊鸿站在台阶上,望着昭镜司正厅的“为民除害”牌匾,心中坚定。此次漠北之行,不仅要刺杀卫燃,夺取私兵名册,还要为边境百姓扫清祸患。她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刀光剑影,是生死考验,但她无所畏惧。手中有昭雪剑,怀中有关乎母亲的银簪,身边有忠心耿耿的校尉,心中有天下百姓,无论前路多么凶险,她都会勇往直前,不辱使命。

三日后,天还未亮,沈惊鸿带着五十名校尉,悄然离开了京城。城门守卫见是她的令牌,连忙开门放行。马队踏过青石板路,留下一串清脆的声响,渐渐消失在晨雾中。此时的御书房内,萧玦正站在窗前,望着远方的天际,手中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龙井。他知道,沈惊鸿此去必然凶险,但他更相信,这位绯色官袍的女大都督,定会带着胜利归来,与他一同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太平江山。

马队行至京郊的十里坡时,李默忽然指着前方:“大人,那是宁王殿下的人马!”

沈惊鸿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尘土飞扬,三万京畿卫戍军排列整齐,宁王萧策身着紫色亲王袍,骑在高头大马上,正朝她挥手。“沈大人,本王奉陛下之命,驰援雁门关!你我正好同路,也好有个照应!”萧策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爽朗。

沈惊鸿勒住马缰,翻身下马,躬身行礼:“殿下客气了。有殿下的大军同行,臣此行更有底气了。”

萧策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发髻上的梅花银簪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簪子……是当年沈夫人的遗物吧?本王还记得,当年沈夫人带着你入宫,就是插着这枚簪子。”

沈惊鸿心中一怔,没想到宁王竟认识她的母亲。“殿下认识家母?”

“当然认识。”萧策眼中带着回忆的神色,“当年你母亲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侍女,本王小时候调皮,被先帝罚抄经书,还是你母亲偷偷给本王送点心。她为人善良,可惜英年早逝。”他顿了顿,拍了拍沈惊鸿的肩膀,“你放心,此次前往漠北,本王定会护你周全。卫燃那厮,当年在前太子府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本王早就想收拾他了!”

沈惊鸿心中涌起暖流,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在宫中留下了这么多温暖的回忆。她抬头看向萧策,眼中带着感激:“多谢殿下。”

萧策哈哈大笑,翻身上马:“走吧!早一日抵达边境,就能早一日解雁门关之围!”

沈惊鸿也翻身上马,挥了挥手:“出发!”

马队重新启程,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北方进发。沈惊鸿骑在马上,望着前方的天际,心中思绪翻涌。她知道,一场新的战斗即将开始,而她,早已做好了准备。无论是匈奴的铁骑,还是卫燃的阴谋,她都会一一粉碎,用手中的剑和心中的信念,守护好这天下百姓,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新政成果,等待着与萧玦一同,开创一个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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