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涟上前,用熟练的阿拉伯语高声喊道:“船上的人听着!我们是大明帝国的舰队,路过此地,并无恶意。你们安全了!”
听到熟悉的语言,那些水手先是一愣,随即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神色。
一个看似头领的中年人挣扎着站起来,激动地用阿拉伯语回应,边说边比划。
刘涟仔细听着,不时点头,然后转身向李祺等人汇报:“大将军,太子殿下,他们是一艘来自阿曼地区的商船,运载着香料准备前往古里贸易。
途中被那两艘佛郎机战舰发现,欲抢夺货物,他们拼命逃跑,幸遇我军。”
朱棣啐了一口:“呸!果然是群海盗性子!跑到别人家门口抢东西!”
李祺问道:“可问清那两艘佛郎机战舰的来历?附近可有其巢穴?”
刘涟又与那商船首领交谈片刻,回道:“他说那两艘船是常年在附近游弋劫掠的‘独狼’,并无固定基地,
但听其他商人说,在西边一个叫‘霍尔木兹’的狭窄海峡附近,
有佛郎机人一个很大的堡垒和舰队集结地,控制着通往波斯湾的航道,
对所有过往船只课以重税,反抗者即被击沉。”
“霍尔木兹?”
李祺目光一凝,迅速在脑海中的海图上定位,
“果然,控扼咽喉之地。此地必是佛郎机人在此区域的重要据点。”
朱棣摩拳擦掌:“重要据点?好啊!正好一锅端了!省得咱们到处找!”
这时,那商船首领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木箱,
通过小船转运,送到了“洪武号”上。
他通过刘涟表示,这是他们船上最珍贵的龙涎香,聊表谢意。
朱棣好奇地打开箱子,一股奇异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里面是几块灰白色、看起来像蜡质的不规则块状物。
“这是啥玩意儿?闻着还挺香?”朱棣拿起来掂量一下。
刘涟解释道:“殿下,此物名为龙涎香,乃是抹香鲸体内的分泌物,
极为珍贵,是制作顶级香料的定香剂,在西方价比黄金。”
“价比黄金?”
朱棣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摆摆手,对通译说,
“告诉他们,我大明王师仗义出手,岂是图报?让他们把东西拿回去,好好做生意便是。”
那商船首领得知明军不收谢礼,更是感激涕零,
跪在甲板上朝着“洪武号”方向又磕了几个头,嘴里不停赞美着真主和“仁慈的中国将军”。
李祺对刘涟道:“告诉他们,我大明愿与四方友邦和平贸易,共御佛郎机之类寇盗。
让他们将今日之事广为传颂,若遇佛郎机欺凌,可向我大明求助。”
商船首领千恩万谢地离去,驾着小船继续驶向东方。
可以想象,大明舰队仁义强大的名声,将随着他们的足迹,更快地在阿拉伯沿海传开。
这个小插曲让舰队士气一振,不仅因为小试牛刀便吓跑了敌人,更因为获得了宝贵的情报。
朱棣得意地对李祺说:“祺哥,看来咱们这旗号在这边也挺好使!
那啥霍尔木兹,看来是块硬骨头,但也是块肥肉!
打下来,往后这条海路,就是咱们说了算了!”
李祺颔首:“情报确凿,目标明确。传令各舰,调整航向,目标——霍尔木兹海峡!各舰做好战斗准备!”
“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舰队中回荡,庞大的船队如同苏醒的巨龙,微微调整方向,
朝着西北方,朝着那个控扼东西方贸易咽喉的战略要地,破浪前行。
然而,就在舰队航行了数日后,新的情况出现了。
这一日,天色突变,原本晴朗的天空被昏黄的沙尘笼罩,能见度急剧下降。
干燥炎热的风中夹杂着细小的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怎么回事?起雾了?不对,是沙子!”
朱棣眯着眼,用手挡在额前,惊讶地看着昏黄的海天一线。
一名有经验的老导航官观察后汇报:“大将军,燕王殿下,此乃海上沙暴!乃是大漠风沙被强风卷入海中所致!在此地并不罕见!”
李祺眉头微皱:“沙暴持续多久?对航行影响如何?”
导航官答:“回大将军,短则数个时辰,长则可能一两天。
风沙弥漫,难以观星辨向,且沙粒可能损坏船帆、堵塞火炮火门,需小心应对!”
果然,风沙越来越大,海浪也变得汹涌起来。
舰队在昏黄的沙幕中艰难航行,各舰只能依靠旗号和灯笼保持联系,速度大减。
更麻烦的是,细小的沙粒无孔不入,水手们不得不经常清理甲板和各处缝隙。
一些士兵好奇地张嘴尝了尝空气中的沙尘,立刻呸呸直吐:“呸呸!咸了吧唧还牙碜!”
李景隆更是苦不堪言。
他本就怕风浪,此刻躲在舱室里,听着外面鬼哭狼嚎般的风声,
感觉整个船都在摇晃,沙粒从窗户缝隙钻进来,落得他满身满脸。
“哎呀……这什么鬼地方……又是水又是沙……吾命休矣……”
他瘫在床榻上,有气无力地呻吟,连扇子都懒得摇了。
常茂倒是满不在乎,顶着风沙站在甲板上,还对身边士兵吹牛:
“这点小风沙算个球!当年俺在漠北打仗,那风沙才叫大,刮起来对面不见人,马匹都能埋半截!
这海上风沙,湿漉漉的,没劲儿!”
好不容易熬到风沙渐息,天空重新露出蓝色,所有人都像是刚从土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是沙。
朱棣一边拍打着盔甲上的沙子,一边骂骂咧咧:“他娘的!这鬼地方,打仗还得先吃一嘴沙!佛郎机人待在这地方,也不怕噎死!”
李祺命令各舰抓紧时间清理维护,尤其是检查火炮火门是否被沙粒堵塞。
经过这番折腾,舰队人困马乏,不得不找了一处荒凉的海岸暂时停泊休整,
补充淡水——之前的淡水在风沙天气里消耗颇大,而且水里也混入了沙粒,需要沉淀。
这次意外的沙暴,给雄心勃勃的西进计划浇了一盆冷水,
也让明军将士首次体验到了与东方截然不同的恶劣环境。
朱标看着疲惫的将士和需要检修的船只,对李祺道:“祺弟,看来西行之路,并非一帆风顺。天时地利,皆需考量。”
李祺沉声道:“不错。此地天候诡异,我军需更加谨慎。
霍尔木兹海峡既是战略要地,佛郎机人经营日久,必是龙潭虎穴。
此番进攻,需从长计议,谋定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