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水木大学家属区里一片静谧,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灯。黄家客厅里,却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温馨的紧张气氛。黄亦玫已经被吴月江劝着先回房休息了,客厅里只剩下黄剑知、吴月江夫妇和他们面色凝重的儿子黄振华。
黄振华是特意挑了这个时间。他看着父母脸上对方协文日渐增长的好感,心里那股不安和反对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他觉得必须要把话说清楚。
他给父母面前的茶杯续上热水,自己则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严肃。
“爸,妈,今天趁着玫瑰不在,有件事,我必须得跟你们郑重地谈一谈。”黄振华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有力。
吴月江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儿子要说什么。黄剑知推了推老花镜,放下手里一直拿着的书,目光平静地看向儿子:“你说,关于玫瑰和小方的事?”
“对,就是关于方协文。”黄振华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反对玫瑰和他在一起,坚决反对。”
吴月江忍不住开口:“振华,你为什么就对小方有这么大意见呢?这孩子我们都接触过,多踏实、多老实的一个孩子啊?对玫瑰也好,对我跟你爸也尊重,还会干活……”
“妈!”黄振华打断了母亲的话,语气有些激动,“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更不能只看他会不会买菜做饭!那是过日子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我是男人,我站在男人的角度,我必须得为玫瑰的将来考虑!”
他目光扫过父母,继续说道:“是,方协文是从农村考出来的,能上魔都交大,说明他聪明,肯用功。凭自己的本事在帝都闯荡,这份勇气我也承认。但是,这就能掩盖他目前一无所有、前途未卜的现实吗?”
黄剑知沉默着,示意儿子继续说下去。
“爸,妈,你们想想,”黄振华掰着手指,一条条地分析,逻辑清晰得近乎冷酷,“他现在在干什么?创业!和一个同学合租一间小办公室,搞一个看不到前景的互联网项目。您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吗?北五环外的地下室!阴暗,潮湿,连扇像样的窗户都没有!”
吴月江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不忍,她确实不知道方协文的居住环境如此恶劣。
“这意味着什么?”黄振华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这意味着他连自己最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他拿什么来给玫瑰未来?让玫瑰跟他一起住地下室?跟着他每天为下个月的房租、为公司的生存发愁?这就是您二老希望看到的吗?”
“振华,话不能这么说……”吴月江试图辩解,“小方他还年轻,创业总有个过程……”
“过程?妈,这个过程有多长?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黄振华的情绪有些激动,“在帝都,像他这样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太多了!但最后能成功的凤毛麟角!大多数人都被现实拍死在沙滩上!我不能拿我妹妹的幸福去赌他这个渺茫的成功概率!”
他看向一直沉默的父亲:“爸,您是做学问的,最讲究实事求是。您觉得,方协文现在的状况,能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吗?能给玫玫一个稳定、有保障的生活吗?”
黄剑知缓缓开口,语气平和却切中要害:“振华,你的顾虑,有道理。物质基础,确实是婚姻中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小方目前的情况,确实比较艰难。”
得到父亲的认同,黄振华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但接下来的话更加尖锐:“而且,爸,妈,你们不觉得,方协文和玫玫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我们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论家境,只论个人成就和发展潜力,他跟玫玫之前接触过的人比,差得也太远了!”
他提到了两个名字,像两记重锤,敲在寂静的客厅里。
“庄国栋!你们还记得吗?玫玫之前的男朋友。人家是法国留学回来的,在国际策展公司做负责人,工作能力、眼界、谈吐,哪一样不出色?在国内有自己的公寓,虽然没买车,但那是人家注重环保,出行打车完全不是问题。那是真正的青年才俊!”
“还有苏哲!”黄振华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更加复杂,“是,他和玫玫分手了,妈您也不喜欢他母亲那个强势的样子。但我们不能否认苏哲这个人本身的能力和成就吧?华尔街回来的资本,哲略资本的创始人,名校特聘教授,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在国际上都有影响力!那才是和玫玫门当户对、势均力敌的人!”
他看向父母,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焦灼:“我不明白,见过雄鹰的女人,怎么会看上……看上……”他似乎想找一个不那么伤人的词,但最终还是直接说了出来,“怎么会看上还在泥地里挣扎的土鸡?方协文拿什么跟庄国栋比?拿什么跟苏哲比?他连人家的脚后跟都够不上!”
“黄振华!”吴月江听不下去了,语气带着责备,“你怎么能这么说小方!庄国栋和苏哲是优秀,但那都是过去式了!感情的事怎么能这么比较?小方他对玫玫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实意?”黄振华几乎要冷笑出来,“妈,真心实意能当饭吃吗?能当房子住吗?是,他现在是对玫玫百依百顺,对你们二老恭敬有加。为什么?因为他心虚!因为他知道他自己条件差,他只能靠这种低姿态来讨好你们,来绑住玫玫!”
他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我敢说,如果哪天他方协文真的走了狗屎运,创业成功了,发达了,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对玫玫,对你们,那都不一定!多少男人可以共苦,不能同甘?他现在没得选,所以他显得格外‘真心’!”
“哥!你太过分了!” 卧室的门猛地被推开,黄亦玫眼眶通红地站在门口,显然她刚才一直在门后听着。她快步走到客厅,胸口因气愤而起伏着,“你怎么能把协文想得那么不堪!他不是那样的人!”
黄振华看到妹妹,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立场依旧强硬:“玫玫,哥不是想把他想得不堪,哥是怕你吃亏!你还年轻,被所谓的‘真心’蒙蔽了眼睛!你根本不知道现实的残酷!爱情不能饮水饱,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些话不是白说的!”
“我不在乎!”黄亦玫倔强地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在乎他有没有钱,不在乎他住不住地下室!我在乎的是他这个人!是他对我的好,是他在我生病时守在床边一夜不睡的真心!庄国栋是优秀,苏哲是厉害,可他们给不了我这种安心和踏实!协文他可能现在什么都没有,但他有上进心,他肯为我拼!这就够了!”
“拼?拿什么拼?”黄振华指着窗外,“靠他那间随时可能倒闭的小公司?玫玫,你清醒一点!他的上限,可能都达不到庄国栋和苏哲的起点!你跟着他,要吃的苦头还在后面!”
“吃苦我也愿意!”
“那是因为你还没吃到!”黄振华几乎是吼了出来,“等你真的为柴米油盐发愁,为孩子的奶粉钱焦虑,为租房子看人脸色的时候,你就知道哥今天说的话是不是为你好!”
眼看兄妹俩的争吵越来越激烈,一直沉默的黄剑知重重地咳了一声。
“都别吵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黄亦玫委屈地抹着眼泪,黄振华喘着粗气,吴月江则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丈夫。
黄剑知的目光在儿女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儿子身上,语气沉稳:“振华,你的担忧,爸爸理解。作为兄长,你为妹妹考虑,怕她将来受苦,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好意。”
黄振华听到父亲理解自己,情绪平复了一些。
但黄剑知话锋一转:“但是,你的看法,也未免过于现实和悲观了。”
他看向女儿:“玫玫是成年人了,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选择她认为值得的感情。我们不能因为她可能遇到的困难,就武断地替她否决掉一种可能性。”
他又看向儿子:“你说小方比不上庄国栋和苏哲。这点,从目前的社会地位和物质条件来看,是事实。但是,振华,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不能只看他当下拥有什么,更要看他是什么样的人,以及他未来可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小方这孩子,我和你妈妈也观察了一段时间。他踏实、坚韧、有责任心,对玫玫是发自内心的好。这些品质,比一时的财富和地位,或许更能保障一段感情的长期幸福。莫欺少年穷,古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黄剑知最后总结道:“这件事,我的意见是,我们可以保留看法,尤其是振华,你的提醒很重要。但我们不应该强行干涉玫玫的选择。我们可以给方协文一些时间,观察他的努力和进展。同时,作为家人,我们要做玫玫坚强的后盾,无论她选择哪条路,我们都能在她需要的时候支持她,而不是在她上路之前就断掉她的桥。”
黄剑知的话,像一盆温水,稍稍缓解了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没有完全否定黄振华,也没有一味偏袒黄亦玫,而是给出了一个相对理性、包容的立场。
黄振华沉默了。他知道,父亲的话有道理,但他内心的担忧并未消除。他看着泪眼婆娑的妹妹,最终还是硬着心肠说:“爸,妈,你们的意见我尊重。但是,我的态度不会变。在我看到方协文真正能拿出实实在在的、让我放心的成绩之前,我绝不会认可他。这是我作为哥哥的底线。”
说完,他转身拿起外套,拉开家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门被关上,留下沉重的回响。
客厅里,黄亦玫扑进母亲怀里低声啜泣。吴月江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无奈地叹了口气。黄剑知则重新拿起书,目光却久久没有落在书页上。
这场家庭会议,没有赢家。黄振华的反对像一根坚硬的刺,扎进了原本逐渐和谐的家庭关系里。而方协文想要真正获得黄家所有人的认可,尤其是这位大舅哥的认可,他面前的路,显然比想象中更加漫长和艰难。他需要证明的,不仅仅是他对黄亦玫的真心,更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有能力、有潜力肩负起未来家庭责任的实力。这场关于现实与爱情、物质与真心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午后的阳光,透过“玫艺空间”那扇高大的旧仓库窗户,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工作室里很安静,小雨和小赵外出忙“城市记忆”社区展览的落地事宜去了,只剩下黄亦玫和苏更生。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咖啡香气和纸张油墨的味道。
苏更生坐在黄亦玫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渐渐冷却的咖啡,目光落在正伏案修改方案的好友兼小姑子身上。她看着黄亦玫专注的侧脸,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偶尔因为想到什么而微微上扬的嘴角,心里那番思量了许久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苏更生沉吟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她和黄亦玫之间,从来不需要太多弯弯绕绕。
“我是说……你和方协文的事。”她看着黄亦玫的眼睛,语气真诚,“我听振华说了,家里……有些不同的声音。”
黄亦玫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放下笔,身体向后靠了靠,轻轻叹了口气:“我哥他……反应比较激烈。他觉得协文条件不好,怕我吃亏。”
“亦玫,”苏更生往前倾了倾身体,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放得更柔,“你知道的,我站在你这边。但是作为你的朋友,也是你的嫂子,有些话,我可能不得不说。”她顿了顿,选择着措辞,“感情的事情,外人没办法过多参与,最终的选择权在你手里。但是,亦玫,我希望你能……再慎重一些。”
黄亦玫沉默地看着苏更生,没有打断,眼神平静,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苏更生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客观,不带偏见,“说实话,如果只是作为一个朋友,或者一个工作伙伴,他没什么可挑剔的。”
“但是,亦玫,”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现实的重量,“婚姻和恋爱是不同的。它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感觉对了就行,它牵扯到两个家庭,牵扯到未来几十年实实在在的生活。振华的担心,虽然表达方式可能让你难受,但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她开始一条条地分析,语气平和,却句句指向现实的核心问题:
“方协文的事业,现在完全是在起步阶段,甚至可以说是挣扎阶段。创业的风险有多大,你我都清楚。九死一生,这话不是开玩笑的。他现在连自己的基本生活都保障得勉强,住在那个环境糟糕的地下室里……这样的经济基础,如何能支撑起一个家庭?将来如果有了孩子,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你跟着他一起吃苦,为最基本的生存资料发愁吗?”
黄亦玫张了张嘴,想反驳,苏更生轻轻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道:
“还有他的家庭背景。我不是说农村出身有什么不好,相反,他能考出来,我很佩服。但是,不同的成长环境,意味着不同的生活习惯、思维方式甚至是价值观。恋爱时可能觉得新鲜,但长久生活在一起,这些差异会不会成为矛盾的根源?他母亲那边,将来是否需要你们承担更多的赡养责任?这些现实的问题,你都考虑清楚了吗?”
她看着黄亦玫,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担忧:“亦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见过你和苏哲在一起的样子,也见过你和庄国栋相处时的状态。我不是要你拿他们和方协文比较,但是……你值得更好、更稳妥的选择。为什么非要选择一条看起来最艰难、最多不确定性的路呢?”
苏更生说完,客厅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阳光缓缓移动,将空气中的微尘照得清晰可见。
黄亦玫没有立刻回答。她端起自己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在消化、也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向苏更生,眼神不再是刚才的平静,而是充满了某种坚定的光芒。
“苏苏,”她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知道,你和哥,还有爸妈,都是真心为我好,怕我走弯路,怕我受苦。”
她放下咖啡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姿态坦然:“你说的这些问题,每一个,我都想过。甚至在我自己决定跟他在一起之前,我就反复想过无数遍。”
她开始一条条地回应苏更生的问题,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力量。
“你说他的事业在挣扎,前途未卜。是,这是事实。但苏苏,你看他是怎么挣扎的?他不是在抱怨,不是在躺平,他是在拼尽全力地往前冲。他每天工作到深夜,啃着冷馒头泡面,住在地下室,却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抱怨过一句苦,反而总是想着怎么帮我解决问题,怎么支持我的工作。这种在逆境中不放弃、不怨天尤人的韧性,难道不比一份看似稳定却毫无激情的工作更可贵吗?”
黄亦玫的眼神亮了起来:“是,创业九死一生。但万一,他就是那个‘一生’呢?就算他最后失败了,我相信,以他的能力和这股韧劲,他也能在其他地方重新站起来。我看重的,是他这个人骨子里的东西,不是他暂时拥有什么。”
提到家庭背景和差异,黄亦玫反而笑了笑:“苏苏,苏哲好,可是结果呢?我们之间的鸿沟,恰恰是因为那些阶级观念冲突,因为他母亲那种无法逾越的控制欲。而协文,他简单,纯粹。他的好,是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的。”
她回忆起细节,语气变得柔和:“他不会说什么浪漫的话,但他记得我所有的小习惯。我胃不好,他会默默给我准备好温热的早餐;我加班晚了,他会不管多远都跑来确认我安全到家;我爸妈随口提过的东西,他会记在心里,下次去家里就顺手修好或者带过去。这种渗透到生活缝隙里的体贴,是庄国栋那种优雅的浪漫,或者苏哲那种带着距离的关怀,都给不了的。”
“是,他现在没钱,没地位。但他把他所能拥有的最好的东西——他的时间,他的精力,他的全部真心,都毫无保留地给了我。”黄亦玫的语气带着一丝动容,“苏苏,你说我值得更好的。可在我心里,一个男人在自身最难的时候,还愿意并且能够这样毫无保留地对你好,这份真心,本身就是最‘好’的,是任何外在条件都无法衡量的‘好’。”
她看着苏更生,眼神清澈而坚定:“我知道前路会有困难,会有辛苦。但我不是一时冲动。正是因为我经历过你们觉得‘更好’的感情,我才更清楚地知道,什么才是最适合我的,什么才能让我感到真正的安心和幸福。和协文在一起,我心里是踏实的,是温暖的。这种发自内心的安定感,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黄亦玫一番长篇累牍的倾诉,像一条涓涓细流,平静却有力地冲刷着苏更生之前的担忧。她没有激烈地反驳,只是用一个个具体的事例和清晰的逻辑,阐述着自己的选择和理由。
苏更生静静地听着,看着黄亦玫说话时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光彩和坚定,她原本想好的许多劝说的话,忽然都堵在了喉咙里。她意识到,黄亦玫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女孩,她是清醒地、理智地,在权衡了所有现实因素后,依然选择了遵循自己内心的感受。
她看到了黄亦玫对方协文的理解,那份理解超越了外在的条件,直达对方的内在品质和潜力。她也看到了黄亦玫在这段关系中的成长和思考,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全方位保护的小女孩,而是一个有能力为自己选择负责的成熟女性。
许久,苏更生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无奈的妥协。她伸出手,覆盖在黄亦玫的手背上,露出了一个温暖而带着些许感慨的笑容。
“好了,玫瑰,”她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柔和,“我说不过你。看来你是真的想得很明白了。”
她用力握了握黄亦玫的手:“既然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既然你觉得他真的值得,那么,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选择相信你的判断,支持你的决定。”
苏更生顿了顿,眼神里重新充满了属于闺蜜的俏皮和坚定:“以后要是他敢让你受委屈,我第一个不答应!我和我哥,都是你的后盾。”
黄亦玫反手握住苏更生的手,眼眶微微发热,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又无比感激的笑容:“谢谢你,苏苏。真的谢谢你。”
阳光依旧暖暖地照着,工作室里安静而祥和。这场发生在闺蜜兼姑嫂之间的谈话,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固执的对立,有的只是基于深厚情谊的关心、理解与最终的支持。苏更生放弃了劝说,不是被说服,而是因为她看到了黄亦玫眼中的光,那份光告诉她,她的朋友,正走在自己选择的、虽然艰难却心甘情愿的路上。而作为朋友,她能做的,也是唯一应该做的,就是陪伴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