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归零”之力,并非狂暴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更加本质、更加冰冷的“抹除”。它如同无形的潮水,首先撞上了赫菲斯托斯那燃烧着不屈意志的火焰巨锤。
没有爆炸,只有令人心悸的、仿佛万物归于死寂的湮灭声。暗红色的锻造之火,在那绝对的“抹除”面前,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黯淡。赫菲斯托斯发出野兽般的痛吼,他那身刚刚修复不久的装甲,从与“归零”接触的边缘开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寸寸化为虚无!他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却如同铁毡般死死钉在原地,独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将最后的神力、生命力乃至灵魂意志,都疯狂灌注进那柄即将崩碎的巨锤!
“给老子……顶住!!!”
紧接着,玄女那决绝的剑光,如同一根刺向虚无的针,精准地点在了“笔痕”与天空连接的某个无形节点上!剑罡与那连接节点处的规则结构激烈冲突,发出刺耳欲聋的、仿佛亿万玻璃同时碎裂的锐响!玄女清冷的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持剑的右臂衣袖寸寸碎裂,露出下面布满了细微裂痕、如同瓷器般的肌肤,但她眼神依旧锐利如剑,剑气不退反进,强行撕扯着那无形的连接!
几乎在同一时刻,青鸾构筑的最后一道空间断层,如同一面脆弱的玻璃,在“归零”之力的余波面前轰然破碎!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身形摇摇欲坠,但她的力量终究为陆缈争取到了那至关重要的一瞬!
就是现在!
看着伙伴们为了守护自己而在那绝对的“抹除”之力下纷纷受创、濒临崩溃,看着赫菲斯托斯那逐渐化为虚无却依旧不肯后退半步的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了极致愤怒、悲痛与不甘的炽热洪流,猛地从陆缈灵魂深处爆发!仿佛某个一直沉睡的开关,被这惨烈的景象强行撬开!
他体内那沉寂的、近乎枯竭的“混沌星云”,核心那点微弱的纯白之光,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亮度轰然燃烧!不再是之前的灰暗“否定”,而是一种更加霸道、更加唯我独尊的意念,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声呐喊,强行挤占了他所有的思维:
他们,不该被抹除!
此方现实,应由我来定义!
他不再是被动地“否定”外来的规则,而是主动地、蛮横地,要去 “定义” 他所认可的现实!
他那布满裂痕、近乎报废的左臂,在这股新生的、更加本源的力量驱动下,不受控制地猛然抬起!手臂上那些黯淡的纹路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亮起,颜色不再是混乱的混合,而是化为了纯粹的、仿佛蕴含着一切可能性源头的 原初之白!
他对着那支巨大的色彩之笔,对着那恐怖的“归零”之力,用尽灵魂的力量,发出了不再是“否定”,而是 “宣告” 的咆哮:
“我 定义 !凡我认可之存在,皆 不可归零!凡我守护之现实,皆 不可涂抹!此乃—— 绝对存在领域!!!”
嗡!!!!!!!
一股无形的、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般伟力的规则波动,以陆缈为中心,轰然扩散!这股波动不再是对抗或湮灭,而是如同君王的敕令,强行覆盖、改写了其所及范围内的一切规则!
那冰冷的“归零”之力,在接触到这股白色波动的瞬间,如同冰雪遇到了炽阳,无声无息地 消融、退散!它不是被抵消,而是被从根本上 “定义”为无效!
那支由无数色彩凝聚而成的巨大虚幻之笔,剧烈地颤抖起来,笔尖处开始出现不稳的流光溢彩,仿佛其存在的根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而原本在“归零”之力下即将彻底湮灭的赫菲斯托斯,那化为虚无的过程被强行 中止!他虽然重伤濒危,装甲破碎大半,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虚弱状态,但他 存在 了下来!他愕然地看着自己残留的身躯,又看了看前方那散发着纯白光芒、如同降世神只(虽然形象有点狼狈)的陆缈,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玄女那边,压力骤减,那无形的连接节点在白色波动的冲击下变得极不稳定,她的剑光终于撕裂了一道缝隙!青鸾也感到那恐怖的压迫感瞬间消失,难以置信地看向陆缈。
“这……这是什么力量?!”普罗诺亚在地面通过探测器看到这一幕,声音颤抖。
“不是否定……是‘定义’!他在强行制定局部的现实规则!”精卫的数据流疯狂闪烁,带着无比的震撼,“这是……这是‘混沌之种’更深层的力量?!权限远高于简单的‘错误’和‘悖论’!”
天空之上,那巨大的色彩之笔似乎无法理解这超乎它逻辑框架的力量,它试图再次凝聚“描绘”之力,但每一次凝聚,都会被那无处不在的白色波动强行“定义”为散乱无序的光点。
【……逻辑错误……无法解析……目标规则权限……超出认知……】
【……连接节点受损……能量传输效率下降至31%……】
【……建议……暂时撤离……重新评估……】
那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带上了明显的 混乱 与 退意。
色彩之笔开始变得虚幻,周围的色彩领域如同退潮般迅速收缩,向着中央的“笔痕”汇聚。
“它想跑!”玄女强提剑气,想要追击。
“别追!”青鸾立刻制止,她感受到陆缈身上那白色的光芒也开始急速黯淡,显然刚才那一下消耗远超他的极限。“陆缈撑不住了!”
果然,在发出那石破天惊的“定义”之后,陆缈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掏空,灵魂仿佛要离体而去。左臂上的纯白光芒如同断电般熄灭,纹路彻底黯淡,甚至变得有些模糊,手臂软软地垂落下来,再也抬不起一丝力气。他眼前一黑,直接从半空中栽落下去。
“小子!”赫菲斯托斯想要去接,自己却也是一个踉跄。
玄女身影一闪,在空中接住了坠落的陆缈。她低头看去,只见陆缈已经昏迷过去,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弧度。
天空中的“笔痕”最终彻底收缩,化作一道细微的色彩流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在天际,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天空,以及下方那些短暂出现过童话景象、又恢复原状的城市建筑,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危机,暂时解除了。
安全屋内,气氛沉重。赫菲斯托斯躺在紧急修复舱内,身体依旧有些透明,需要长时间的能量灌注才能稳定存在。玄女损耗过度,正在静坐调息。青鸾也在处理着内伤。
陆缈则躺在医疗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他左臂上的纹路几乎看不见了,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
林守溪的投影看着昏迷的陆缈和重伤的众人,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们……低估了‘画家’的力量,也低估了陆缈的潜力。这次虽然击退了它的‘笔’,但仅仅是击退。下一次,来的可能就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
精卫突然发出提示:“接收到一段来自未知源头的高优先级加密信息!发信人标记是……‘观察者’!”
信息内容很短:
“表现远超预期。‘定义’之力已觉醒,但亦是更大危险的开始。”
“‘画家’本体已从长眠中惊醒。祂的‘画布’,正在展开。”
“想要活下去,来‘世界之脊’找我。坐标附后。”
“记住,你们的时间,比想象中更少。”
信息的末尾,是一个闪烁着微光的、指向地球最高山脉区域的复杂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