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林晓梅蓦地站起身。
她眼中噙着泪,声音哽咽,
“可我大哥吃的苦,还远不止这些。”
她望向林富民,
“林建国强娶我母亲后,对我大哥动辄打骂。这还不够……后来他竟和赵德胜联手做局,硬生生把我大哥送进了监狱,直到去年,他才重见天日。”
林晓梅深吸一口气,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就因为我始终站在我大哥这边,林建国一点也不待见我。
为了拴住那个香港富商对龙平煤矿的投资,他……”
她声音颤抖,却强迫自己说下去,
“他在家宴上给我的酒里下药,把不省人事的我……送到了那个香港人的床上。”
林晓梅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在泣血。
“畜生!林建国就是个畜生!”
王凤英听得义愤填膺,她的拳头都硬了。
“是,他就是个畜生,他毁了我大哥的前程,也毁了我的一生。”
林晓梅转向徐美华,目光灼灼如燃烧的火焰:
“徐美华,现在,你愿意和我们联手了吗?”
徐美华早已被这血淋淋的真相震撼得说不出话。
她望着眼前这对被命运摧残得遍体鳞伤的兄妹,仿佛看到了所有被林建国踩在脚下的冤魂。
“我们可以合作!”
徐美华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就在这时,怀中的女儿轻轻动了一下。
周念薇早已擦干了眼泪,那双过于早熟的眼睛里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
一道清晰的心声传入徐美华脑海:
“姆妈,问她有何计划?”
徐美华会意,抬眼看向林晓梅,语气沉稳:
“既然要合作,先说说你的打算。”
林晓梅毫不犹豫地走上前,从随身背着的斜挎包里取出一叠照片摊在八仙桌上。
几人立刻围了过来,王凤英还手脚麻利地点燃了一盏煤油灯。
“这些都是我暗中收集好的证据。”
林晓梅搬了把椅子坐下。
这几张是龙平煤矿几次塌方造成工人伤亡的照片以及塌方的现场。
这些小塌方事件都被林建国和林富贵刻意隐瞒,对伤亡的工人,都是草草赔钱了事。”
她指着照片继续说:
“这两年,我偷偷去那些伤亡的矿工家里走访过。
录下了一些矿工和他们的家属讲述林家是如何威胁他们的对话。我手里有好几盘录音磁带。”
说着,她还将照片递给了徐美华和王凤英传阅。
“还有这些,”她又抽出另一叠照片,
“这些是林富贵向李副县长行贿的现场照片。有些是我拍的,有些是林富贵让人拍的,他想用这些照片来威胁李副县长。”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
“去年年底,林建国为了仕途,想让我嫁给李副县长的侄子联姻。
我假意答应,期间我亲眼目睹了好几次林富贵给李副县长送钱的场景。”
煤油灯的光晕在照片上跳跃,每一张影像都在无声地控诉着林家盘踞多年的黑暗势力。
“既然你已经有这么多证据在手,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们?”
周念薇借徐美华之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此时,林富民轻咳一声,接话道:
“是这样的,我最近找过赵德胜几次,想劝他跟我们合作,扳倒林建国。
是他告诉我们,去年周清和从林和平家偷走了一个账本。”
林富民的声音陡然沉重:
“那账本里记录着林家最致命的罪证。
其中最严重的是,多年前在柳家湾村征地时,林家指使手下杀害了带头抗议的村民。而赵德胜......他就是当年事件的参与者之一。”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虽然关于柳家湾村命案的传闻徐美华和王凤英以及周念薇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
但这个被尘封的命案,还是让她们仨的心都沉了下去。
煤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仿佛也在为这段血腥往事而战栗。
过了一会儿,周念薇又借徐美华之口问道:
“为什么赵德胜会告诉你这些?他跟林建国不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友么?”
周念薇实在不放心,她觉得赵德胜不可信,毕竟他跟林建国狼狈为奸多年,林建国下台了,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赵德胜如果对付林建国,那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毁八百。他没理由这么做。
林富民的声音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沉重:
“赵德胜曾经确实是林建国最得力的帮手,但获这些年他获得的利益太少,早就对林建国心怀不满了。
本来他手上有柳家湾村那几个村民的绝笔信。
去年,他为了能攀高枝,打压林建国,就将绝笔信给了李副县长。这才导致他与林建国的关系破裂。”
他接过王凤英递来的茶,喝了一口,继续道:
“今年过完年,赵德胜的孙子查出了急性白血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
他走投无路,只好去找林富贵。
谁知林富贵非但不肯借钱,还当众羞辱他 ‘你孙子短命,不如早点回家准备后事’……
就因为这,孩子错过了最佳手术时机,现在……已经快不行了。”
林富民的声音愈发沉重:
“还有就是,赵德胜他也刚查出来得了肝癌。医生判定,他大概还有半年的时间可活。”
“所以他是想临死前拉林家垫背?”徐美华轻声问道。
“是,赵德胜认为自己作恶多端遭天谴了。他想在自己死之前,亲眼看着林建国父子倒台。”
闻言,周念薇心中唏嘘一片。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不是赵德胜提起,我和晓梅压根儿就不知道账本的存在,更不会找上你们。”
周念薇借徐美华之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林建国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罪证记录下来?这不合常理。”
林富民与林晓梅对视一眼,压低声音回道:
“我也问过赵德胜同样的问题。
他说,林建国这个人极其自负,他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些记录既是他掌控其他人的把柄,也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
“更重要的是,”
林晓梅接过话,
“林建国有个不为人知的习惯——他喜欢反复翻看这些记录,就像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
煤油灯的火苗猛地窜动了一下,映得每个人脸上都蒙上一层阴影。
这个细节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林建国的疯狂,远比他们想象的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