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信将疑地确认着:“小霞,这情况属实吗?”
“会不会有误?”
沈霞何尝不明白自家夫人的心思,她也满心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人性本就经不起试探,温姨娘平日里那般得唯唯诺诺、低眉顺眼,可一旦有了强有力的靠山后,谁能保证她的心态不会产生变化?谁又能保证她还会是原来的样子?
更何况,温姨娘还生下了孩子,侯爷对她也颇为不错。
而这些对夫人沈文欣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因素,像一根根的细刺,扎在了她的心头。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半分虚假,她也没法说谎。
沈霞抿了抿唇,再点了点头,脸上带着难掩的不忍,笃定地说道:“夫人,情况确实是属实的。”
“我特意找了最靠谱的人去打听,去年科举考试的榜眼,就是姓‘温’,名叫‘岩’,叫‘温岩’。”
“咱们那时候一门心思都在打听状元郎姓甚名谁,倒把第二名给忽略了。”
“而且啊,温姨娘的大哥在京城已经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确实是在朝廷里当官。他还在稍偏僻的位置,置购了一处小宅院呢。这十有八九呀,是温姨娘帮衬了点。”
“这错不了的。”
沈霞继续说道,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和盘托出。
沈文欣不再说话了。
她垂下眸,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下投出了一小片的阴影,掩去了她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她想到了温宝珠平日里谨小慎微、安安静静、不争不抢的模样,也想到了她那素未谋面的寒门大哥温岩——原是泥里的人,竟然凭着笔墨,硬生生地挣出了个官身。
这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可转瞬,她又在心底里冷笑,有了官身又如何?
七品官,不过是最末等的职位。
无祖上荫庇,无世家相扶,连京城里的衙役都未必放他在眼里。
就算进了官场,满朝文武哪个不是根基深厚?
勋贵世家,盘根错节,名门望族,势力交织,早就把官场的上升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他一个寒门出身的,要银子没银子,要人脉没人脉,想往上走一步,难如登天,又谈何的以后会有大作为?
这般一想,沈文欣的嘴角勾起了抹淡而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有着侯府主母的倨傲,也带着相府小姐的矜贵,仿佛在嘲笑这点微不足道的改变。
再抬眸时,她的目光落在了窗外庭院里摇曳的花枝上。
晚风吹拂,花枝晃动,投下的影子也跟着晃荡。
而她的那些因失控而生的慌乱与紧张,也如同被风吹散的晨雾,迅速地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宝珠有个才入仕途、上进的大哥又如何?
这辈子,她都够不着她的家世背景,在这侯府里,也依旧是她沈文欣说了算,她还不是得由她揉圆搓扁。
想通了这些,沈文欣彻底地放下了心来。
她微微地仰着下巴,姿态优雅而矜贵,仿佛刚才那片刻的纷乱从未出现过。
接着,她清了清嗓子,吩咐道:“小霞,你明日过去溪云阁一趟,让温宝珠恢复每日的晨昏定省。”
“就说是我安排的,叫她和之前差不多时辰过来就行。”
她补充道,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就像只是在叮嘱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是,夫人。”
沈霞恭敬地应道,心中也在默默地认同着夫人沈文欣的做法。
夫人做得对!
这些日子,温宝珠因着身怀有孕,府里对她多有照拂,确实是得意了不少。
如今她大哥虽中了个七品小官,可在侯府、在相府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夫人就该多敲打敲打她,磨磨她的性子,让她时刻记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别真以为能借着这点微末的势力,就想在侯府里翻出什么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