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军看着碗里,金红相间的番茄炒蛋,心里一暖。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送入口中,酸甜的汤汁在舌尖化开,鸡蛋的香味混合着番茄的清爽,口感嫩滑,一点都不腻,跟他小时候模糊记得的味道一模一样。
“嗯,好吃!”乔军用力点头,又夹了一块,“比外面餐馆做的好吃多了,妈您这手艺,不当厨师可惜了。”
“你这孩子,就会说好听的!”
谢清瑶被逗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她拿起勺子,给乔军盛了一碗排骨汤,汤里还特意放了一块玉米和一根排骨,
“这汤炖了快两小时,我下午三点就开始炖了,骨头都炖酥了,你尝尝,看有没有炖烂。
多喝点补补身子,你这阵子天天加班,我看你都瘦了。”
乔军接过汤碗,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汤汁浓郁却不油腻,玉米炖得软糯,一咬就出汁,排骨上的肉轻轻一抿就下来,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香味。
他笑着说:“妈,您这汤炖得也太绝了,比我之前在疗养院喝的还好喝。对了,您怎么突然想起亲自做饭了?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啊。”
谢清瑶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嘴里含糊地说:
“哪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今天不忙,想给你改善改善伙食,总吃厨师做的饭,也该换换口味了。
对了,今天和欧洲那边的视频会议怎么样?那个德国药企的代表,没为难你吧?”
她故意转移话题,不想让乔军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怕乔军觉得她刻意,也怕提起生日,会让乔军想起乔震。
乔军没多想,喝了口汤,点点头说:
“还行,就是时差有点磨人,咱们这边下午三点,他们那边早上九点,我看那个德国代表还没睡醒,眼睛都是肿的。
不过方案基本敲定了,他们对咱们的神经接口技术很感兴趣,尤其是针对帕金森患者的治疗方案,还说想派团队来咱们研究院实地考察,大概下个月就来。”
“那太好了!”谢清瑶眼睛一亮,
“德国药企的严谨是出了名的,他们愿意来考察,说明咱们的技术确实过硬。不过你也别太拼,考察团来了有接待部跟着,你不用事事亲力亲为,注意休息,身体要紧。”
“我知道,妈,您放心吧。”
乔军夹了一块卤牛肉放到嘴里,嚼了嚼,
“对了,今天研究院的实习生还闹了个笑话,有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小姑娘,把‘跨物种基因适配平台’的资料拿错了,差点发给竞争对手,还好沈博士发现得及时,没出什么事。
后来那小姑娘吓得快哭了,我安慰了她两句,说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下次注意就行。”
“你做得对,”谢清瑶点点头,“年轻人刚出来工作,难免会犯错,别太苛责,多给点机会。
想当年我刚创业的时候,还把客户的订单拿错了,差点赔了一大笔钱,还是你爸帮我找的关系,才把事情解决了。”
提到乔震,谢清瑶的声音低了点,乔军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给母亲夹了一块青菜。
过了一会儿,乔军又开口:“妈,今天我路过疗养院湖边的时候,看到您种的那些月季开花了,粉的、红的,开得特别好看,还有几株黄色的,比上次我看的时候还艳。”
“是吗?”谢清瑶笑了,“我昨天还去浇了水,那几株黄色的是‘金丝雀’,花期长,能开一个月呢。
等周末不忙,咱们去湖边剪几枝,插在客厅的花瓶里,看着也舒心。”
“好啊!”乔军立刻答应,“周末我正好没事,还能帮您浇浇水,您之前说有几株月季有点黄叶,我去查查怎么治。”
母子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工作上的琐事,聊到研究院的实习生,又聊到湖边的花花草草,再聊到最近的天气——
今天东海市下了场小雨,傍晚才停,空气里还有点湿润的味道。
没有刻意的煽情,没有沉重的过往,也没有集团里的勾心斗角,只有最平凡的家常话,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只有偶尔传来的汤沸腾的咕嘟声。
乔军一边吃,一边看着母亲。谢清瑶今天没化妆,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鬓边还悄悄生出了几丝白发,之前她都是染黑的,最近忙着项目,没顾上。
可此刻的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给她夹菜时,眼神里的关切自然得像刻在骨子里,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在董事会上雷厉风行的“谢主席”,只是一个普通的、爱着儿子的母亲。
一股从未有过的、踏实而温暖的幸福感,悄然在乔军心底滋生。
他以前在杨家的时候,虽然也有饭吃,可杨母从来不会给他做饭,都是保姆准备,吃饭的时候也总是说“多吃点,别给我们添麻烦”;
后来他自己住,经常吃外卖,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忘了吃。
他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有人记得他的生日,有人为他亲自下厨,有人跟他聊琐碎的家常,有人把最好的都留给她。
这简单的番茄炒蛋,这碗温热的排骨汤,这平凡的夜晚,这絮絮叨叨的闲聊,就是他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家的味道。
“妈,您也吃,别总给我夹。”乔军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放到谢清瑶碗里,“您炖了这么久,也该补补。”
“好,好。”
谢清瑶笑着应道,拿起排骨咬了一口,眼神里满是欣慰。
她看着乔军低头吃饭的样子,想起当年乔震也是这样,吃饭的时候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她和乔军,自己只吃剩下的。
心里一阵发酸,却又暖暖的——还好,她的儿子回来了,他们母子还能有这样的夜晚。
门铃“叮咚——”响起时,谢清瑶正和乔军讨论着,公司下一个季度的投资计划。
她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向玄关。
透过猫眼,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虽然陈旧却熨烫得整整齐齐。
王一山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帆布袋子,脸上带着憨厚朴实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却依然锐利如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