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块棱角锋利的碎石狠狠砸在李子木的额角,鲜血瞬间流了下来,糊住了他的左眼。
但他顾不上擦,他只是死死抓着那片云母,像个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对着周围那一双双充满了仇恨与恐惧的眼睛嘶吼:
“听我说!这叫共振!不是妖术!”
“声音是因为风吹过这个片子产生的振动!就像吹树叶一样!只要把这个拿下来,声音就没了!我是来救大家的!”
李子木试图用最通俗的语言去解释。他指着房梁,指着通风口,甚至试图在满是尘土的地上画出力学示意图。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更猛烈的石头雨和谩骂声。
“共振?什么鬼话!” “他在念咒语!他在诅咒我们!” “我看得很清楚!他手里拿着那个发光的鳞片,他在给妖法加持!”
对于这些一辈子没走出过大山的村民来说,“空气动力学”和“声学原理”比天书还难懂。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李子木在房梁上,李子木拿着奇怪的东西,李子木一动,圣珠就有了反应。
这就够了。
在这个逻辑闭环里,复杂的真相是苍白的,直观的谎言却是鲜活的。
【张伟的降维打击】
张伟站在人群前方,看着狼狈不堪的李子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不需要辩论。他只需要顺水推舟。
“大家听听!”张伟夸张地摊开双手,对着村民喊道,“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用这些我们也听不懂的‘鬼话’来迷惑大家!”
“李子木,你欺负乡亲们没读过书是吗?你以为编几个怪词就能掩盖你亵渎圣物的罪行吗?”
张伟猛地一指李子木手中的云母片:
“那就是证据!那就是作案工具!你不需要解释它的原理,你只需要告诉大家——为什么这东西会在你手里?!”
“轰——”
人群的情绪被这句话彻底点燃。是啊,为什么在你手里?肯定是你装的!
“打死他!祭天!” “烧死这个外魔!”
护卫队的枪托和村民的棍棒雨点般落下。李子木被打得蜷缩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了一把刀子。
在这一刻,他引以为傲的逻辑、科学、理性,统统崩塌了。
在这个被恐惧统治的广场上,智商救不了命,只有立场才能救命。
【最后的守护】
“住手!你们这群疯子!”
人群外围,一声凄厉的哭喊传来。
碧琪疯了一样拔出腰间的短刀,她的眼睛赤红,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护卫队的人墙,冲进来救李子木。
“大小姐!别去啊!”身边的霍烈和几个忠仆死死拉住她,却快要拉不住了。
“放开我!我要去救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碧琪嘶吼着,泪水早已打湿了脸庞。
趴在地上的李子木,透过血红的视线,看到了那个正准备飞蛾扑火的身影。
他的心脏猛地收缩。
不行。
现在的情况是必死之局。张伟已经掌控了全场的情绪,谁上来谁就是同谋,谁就是人民公敌。
如果碧琪现在冲进来,她不仅救不了自己,还会把最后的反抗力量(霍家残部和林家死忠)全部搭进去。那样的话,翡翠村就真的完了,连个翻盘的火种都留不下。
必须要有一个人牺牲,来结束这场疯狂。
李子木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猛地抬起头。
他没有看张伟,而是死死地盯着远处的碧琪。
那眼神冰冷、严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别过来!”
紧接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口型:
“活下去。”
碧琪愣住了。她看懂了那个眼神。那是诀别的眼神,也是托付的眼神。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捂着嘴,瘫软在霍烈怀里,发出无声的恸哭。
【理性的投降】
确认碧琪被拦住后,李子木松了一口气。他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迅速流逝。
他转过头,看向那个站在高处、如同审判者一般的张伟。
“张伟……”
李子木的声音微弱,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冷静。
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右手。
那片被他视为真相、却被众人视为罪证的云母片,从指尖滑落,掉在尘土里,被血水浸染。
“你赢了。”
李子木缓缓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东西是我装的。是我弄哭的圣珠。和别人无关。”
他选择把所有的黑锅都背在自己身上。
“但我只想说一句话……”李子木盯着张伟的眼睛,“你利用了迷信打败了科学。但你别忘了,迷信是一把双刃剑。当你打开那个潘多拉魔盒(指夜明珠)的时候,你真的能控制住里面的东西吗?”
张伟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他一挥手:
“带走!关进死牢!明早公审,点天灯!”
几个护卫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将李子木五花大绑,像拖死狗一样拖向了黑暗的地牢。
李子木没有挣扎。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依旧在散发着诡异绿光的祠堂,又看了一眼躲在暗处、早已泣不成声的碧琪。
理性的防线崩塌了,但他用自己的毁灭,保住了感性的火种。
广场上,村民们还在欢呼,庆祝他们抓住了“恶魔”。
而在那扇重新敞开的、通往地狱(密室)的大门前,张伟整理了一下衣领,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障碍扫清了。
现在,那个传说中能控制一切的“神之眼”,终于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