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李子木那决死的一跃,并没有换来张伟的鲜血。
早有准备的几名重装护卫举起防暴盾牌,在半空中狠狠地撞击在李子木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坚硬的石板地上。
还没等他挣扎着爬起来,七八只穿着铁靴的大脚就踩在了他的背上、四肢上,将他的脸死死按在冰冷的尘土里。
“放开我!那是机关!那是张伟装的!”
李子木嘴里含着血沫,拼命嘶吼着。
但他手里的那把刻刀已经被踢飞,那撮被捏碎的云母粉末也散落在地,混杂在灰尘中,再也分辩不出原样。
【无效的科普】
“机关?什么机关?”
张伟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型,走到被按在地上的李子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可怜的虫子。
“那是云母片!”李子木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灼灼,“那是利用空气动力学原理制造的‘风哨’!风吹过簧片产生高频震动,这叫**‘共振’**!是物理现象!”
他转向周围那些满脸惊恐和愤怒的村民,试图唤醒他们的理智:
“乡亲们!相信我!没有什么鬼哭,那是声音在密室里回荡造成的假象!只要把那个洞堵上,只要把那些片子拆了,声音就没了!这是科学!”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和那一双双迷茫、进而转为更加愤怒的眼睛。
“供……震?”
一个老农拿着锄头,满脸困惑:“他在念咒语吗?”
“什么物理?什么空气?”另一个妇女抱着孩子,吓得后退一步,“他在说什么疯话?他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李子木的心凉了半截。
他忘了,这是一个连电灯都还没普及、生病只会求符水的封闭村落。在这里讲“流体力学”和“声学共振”,无异于对牛弹琴。
在他的世界里,那是常识。 在这里,那就是妖言。
【张伟的翻译】
“听到了吗?”
张伟摊开双手,对着村民们露出一个无奈而痛心的苦笑:
“李大侦探在跟我们讲天书呢。什么‘共震’,什么‘动力’……你们听懂了吗?”
“听不懂!”人群齐声喊道。
“这就对了。”
张伟蹲下身,拍了拍李子木的脸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李子木,你输就输在太聪明了。你以为真相能救你?不,在这个广场上,**‘听得懂’**才叫真相。”
随后,张伟猛地站起身,声音变得激昂而愤慨,充当起了这出荒诞剧的“解说员”:
“乡亲们!别被他的鬼话骗了!什么物理,那都是他掩饰罪行的借口!”
张伟指着李子木,逻辑链条环环相扣,无懈可击:
“大家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你们看到了什么?”
“我们看到他像个鬼一样趴在房梁上!” “我们看到他手里拿着发光的东西(云母片)!” “我们看到他一碰那个洞口,圣珠就不哭了;他一停手,圣珠又哭了!”
张伟猛地一挥手: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那个所谓的‘鬼哭’,就是他在操控的!”
“他在上面装神弄鬼,他在用妖术折磨我们的圣物!目的只有一个——”
张伟转身指向贫民区的方向:
“就是为了恐吓大家!为了阻止大家拿夜明珠去换粮食!他想让大家继续饿肚子,继续听他的摆布!”
【定性:渎神者】
这一番话,彻底引爆了火药桶。
在这个饥饿与恐惧交织的夜晚,村民们积压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原来,让他们担惊受怕了三天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外乡人!
“打死他!打死这个妖人!” “他亵渎祖宗!把他点天灯!”
无数块石头、烂菜叶、甚至唾沫,像雨点一样砸向李子木。
碧琪在人群外围哭喊着想要冲进来,却被几个壮硕的妇人死死拽住头发按在地上。
李子木没有再挣扎。
任凭那些污秽之物砸在身上,他只是趴在地上,死死盯着那扇通往密室的大门。
在这个百口莫辩的时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狂热的信仰(或迷信)面前,理性不仅是无力的,甚至是有罪的。
张伟不仅剥夺了他的金手指,剥夺了他的财富,现在,连他最后的尊严——作为现代人的**“智力优越感”**,也被彻底踩在了脚下。
“把他绑起来!”
张伟看着群情激奋的场面,满意地点了点头。但他没有立刻下令处死李子木,因为他还需要李子木做一件事——祭旗。
“把他吊在祠堂门口的旗杆上!”
张伟高声宣布:
“既然他喜欢装神弄鬼,那就让他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夜明珠请出来,怎么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
“护卫队!跟我进密室!取圣珠!”
张伟一脚踢开挡路的碎石,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大步向着那扇敞开的密室石门走去。
在他身后,李子木被粗暴地拖向旗杆。
鲜血模糊了李子木的双眼,但他没有闭眼。他在笑。
一种看着无知孩童玩弄核弹引信的、悲凉而嘲弄的笑。
“去吧,张伟。”
李子木用微弱的声音喃喃自语:
“你去拿吧。当你触碰到它的那一刻,你就会知道,有些东西,是你的‘金币逻辑’和‘政治手腕’永远无法驾驭的。”
“因为那是……真正的物理法则。”
就在张伟的脚跨过密室门槛的那一刹那。
原本因为李子木破坏了通风口而暂时停止的哭声,并没有再次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来自地底深处的、沉闷至极的低频轰鸣。
“嗡——————”
大地开始颤抖。
这一次,不再是鬼哭。 而是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