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沿着峡谷继续向黑风坳方向深入,车内的气氛因那幸存士兵的叙述而极度压抑。然而,随着不断前行,一些新的细节开始引起萧彻和墨离的注意。
“陛下,您看这些痕迹。”墨离指着窗外雪地里那些看似凌乱的足迹和车辙印,“虽然杂乱,但仔细看,大型辎重车辆的车辙印始终被保护在队伍中间,并未分散。若是溃败或发疯自相残杀,后勤应是最先被抛弃和破坏的。”
萧彻目光锐利地扫过,点了点头:“还有,沿途丢弃的破损兵甲虽多,但多为陈旧或本就损坏之物,精锐装备似乎不见随意丢弃。”
林晚星也若有所思:“那个士兵说吸入了红雾就晕过去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如果红雾真那么厉害,为何他能独自醒来,还恰好躲在我们必经之路附近?这未免太巧合了。”
萧哲猛地一拍大腿:“对啊!而且他说好多人疯了自相残杀,可我们这一路走来,除了那几顶破裂的头盔,并未看到大规模搏斗后应有的大量尸体和血迹!这说不通!”
正当众人疑窦丛生之时,房车绕过一处巨大的山坳,前方景象豁然开朗——那是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广阔山谷,即所谓的“黑风坳”。
然而,想象中的尸横遍野或疯魔景象并未出现。山谷入口处,竟然用冰雪和粗木垒起了简易却坚固的防御工事!工事之后,隐约可见排列整齐的帐篷、井然有序的巡逻队,甚至还有炊烟袅袅升起!虽然看起来条件艰苦,但绝非溃败之军,反而像一支严阵以待、据险而守的精锐!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那工事上方,飘扬着的赫然是北疆军的军旗!虽然有些破损,却依旧倔强地挺立在风雪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萧玉瑶惊讶地捂住了嘴。
房车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守军的警惕,号角声响起,一队骑兵迅速从工事后驰出,拦在前方,弓弩上弦,动作迅捷而整齐,眼神锐利,充满戒备,丝毫没有疯狂或萎靡之态。
为首一名将领大声喝道:“来者何人?止步!”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在山谷中回荡。
萧彻示意停车,他亲自打开车门,走下房车。墨离、萧哲一左一右护卫在侧。
当萧彻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北疆军士兵面前时,那名喊话的将领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陛……陛下?!!”
他猛地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末将北疆军偏将张成,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他身后的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纷纷下马跪倒,山呼万岁,声音虽然因为震惊而有些杂乱,却充满了激动和敬畏。
萧彻抬手:“平身。张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老将军何在?大军为何在此?”
张威站起身,脸上激动之色未退,连忙道:“回陛下!老将军和方将军、陆将军他们都在营中!大军无恙!此乃将军定下的诱敌深入、瓮中捉鳖之计!”
就在这时,中军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几骑快马飞奔而来,为首之人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身披重甲,不是北疆主帅李老将军是谁?他身边并辔而行的,正是儒雅却目光锐利的参军陆明轩,以及几位北疆高级将领。
李老将军看到萧彻,远远便下了马,快步上前,虽甲胄在身,仍欲行大礼:“老臣李崇山,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亲临,未能远迎,请陛下恕罪!”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哪有一丝遭逢大难的样子。
陆明轩等人也纷纷下马行礼。
萧彻上前扶住李老将军:“老将军快快请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老将军和陆明轩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带着疲惫却得意的笑容:“陛下,此事说来话长。北戎那群崽子,不知从哪儿学来了些装神弄鬼的邪术,弄了些鬼画符和迷烟,想动摇军心,将我军逼入这绝地困死。老夫与明轩将计就计,佯装中计,大军‘溃逃’入山,实则沿途故意丢弃些破烂,制造混乱假象,甚至派了几个机灵的士兵装作溃兵散播恐慌,引他们上钩。”
陆明轩接口道,语气冷静:“北戎见我军‘溃散’,以为计成,其主力已倾巢而出,尾随我军进入了外围峡谷地带,正试图封堵所有出口。他们殊不知,这黑风坳看似绝地,实则内有乾坤,水源充足,易守难攻。我军精锐尽在此处,以逸待劳。而他们,分散在复杂的山岭之间,首尾难顾,才是真正的瓮中之鳖!”
李老将军豪迈一笑:“陛下放心!儿郎们好得很!就是这几天演戏憋得有点慌,啃干粮嘴里快淡出鸟了!就等着时机成熟,给他们来个前后夹击,一锅端了!”
真相大白!原来根本没有所谓的诡异邪术大获成功,也没有大军覆灭的悲剧。这一切,竟是北疆军这群老狐狸和小狐狸联手演的一出大戏,目的就是为了反套路北戎,将他们的主力引入山地作战的陷阱!
萧彻闻言,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带着赞赏的笑容:“好!好一个李崇山!好一个将计就计,瓮中捉鳖!”
车上的林晚星、萧哲等人也纷纷下车,听到这番解释,都是又惊又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萧玉瑶忍不住笑道:“老将军,您可把我们吓死了!我们还以为……”
李老将军抱拳:“郡主、受惊了!此乃兵不厌诈,不得已而为之。若非如此,也难以让北戎那些狡猾的狼崽子放心大胆地钻进这口袋阵里来!”
萧彻目光扫过精神抖擞的军队和严整的营寨,心中大定:“既然如此,那便说说你们的计划。朕带来的这点人手,或许还能帮上点忙,给北戎再加点‘惊喜’。”
李老将军和陆明轩眼睛一亮:“陛下亲临,已是最大惊喜!若有陛下坐镇指挥,此战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