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之镰”小队的训练场内,气氛比以往更加微妙。
新成员苏冕的加入,并没有立刻带来战力上的提升,反而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不适配的涟漪。他站在队伍边缘,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那副怯懦畏缩的样子,与小队整体凌厉的气质格格不入。
“开始吧。”江渊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启动了团队模拟对战程序。光幕升起,模拟的敌对异能者身影开始凝聚。
战斗刚一开始,问题便暴露无遗。
卢天川化作电光,试图切入敌方侧翼,习惯性地喝道:“掩护!”
按照以往,马有道虽然滑头,但至少会象征性地前冲几步吸引注意。然而此刻,他指望的“掩护”却毫无动静。卢天川侧头一看,只见苏冕正手忙脚乱地抬起戴着银镯的手臂,一道略显单薄的弧形光盾在他身前展开,却仅仅只够护住他自己大半个身子,眼神慌乱地扫视着战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配合。
“废物!”卢天川暗骂一声,不得不强行扭转方向,避开侧面袭来的能量攻击,节奏被打乱。
另一侧,徐千雪挥舞长鞭,烈焰席卷,将两名模拟敌人逼退,但她自身也露出了短暂的空当。按照战术,此时应有队友进行保护或牵制。
“苏冕!折射!”楚星河冷静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苏冕一个激灵,看向徐千雪的方向,只见一道炽热的能量束正朝她射去。他慌忙举起银镯,一个透明的光能棱镜瞬间凝聚。
方向对了,但时机和角度却差了半分!
能量束击中棱镜,没有被完美折射向远处的靶点,而是偏转了一个小角度,擦着徐千雪的肩膀飞过,灼热的气浪让她鬓角的发丝都卷曲了几分。
徐千雪猛地回头,怒视苏冕:“你瞄准哪里?!”
“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冕脸色煞白,连连鞠躬道歉,声音带着哭腔,那面光盾都因为他的情绪波动而闪烁不定。
萧寒在战场边缘游走,【暗影侵蚀】如同毒蛇,悄无声息地削弱着模拟敌人的防御。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苏冕的能量很纯粹,光盾和棱镜的防御本质也不差,但他缺乏自信和实战经验,导致技能释放僵硬、迟疑,完全无法融入小队疾风骤雨般的进攻节奏。
他甚至看到,当模拟敌人偶尔突破前线,朝着他和柳子衿的方向冲来时,苏冕虽然害怕得身体发抖,却还是咬着牙,下意识地挡在了柳子衿身前,举起那面光盾。只是那颤抖的盾牌,实在难以给人安全感。
“停!”江渊脸色难看地终止了模拟。训练成绩比马有道在时还要差。
训练场内一片寂静,只有苏冕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他不断小声的“对不起”。
江渊走到苏冕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苏冕吓得缩了缩脖子,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地里。
“抬起头。”江渊的声音冰冷。
苏冕颤抖着,勉强抬起头,却不敢看江渊的眼睛。
“你的异能是光系,高级异能,潜力评级是A+。”江渊盯着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告诉我,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我……我……”苏冕嘴唇哆嗦,说不出完整的话。
“因为学院把你分配给了我们!因为‘裁决之镰’不需要废物,更不需要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累赘!”江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如果你只会说‘对不起’,现在就滚出去!‘裁决之镰’宁愿五个人打比赛,也不要一个只会拖后腿的摆设!”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冕心上。他身体剧烈一颤,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他死死咬着下唇,右手紧紧攥住了左腕的银镯,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对不……不,”他猛地摇头,声音带着哽咽,却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试图挣脱什么的挣扎,“我……我会努力……我……我不想走……”
卢天川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徐千雪抱着胳膊,眼神冷漠。楚星河面无表情地记录着数据。柳子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终究没说什么。
萧寒看着苏冕那副可怜又带着一丝倔强的样子,目光落在他紧握银镯的手上。那手镯,似乎承载着很重的东西。
“努力?”江渊冷哼一声,“光靠嘴说没用。楚星河,给他定制训练计划。从最基础的技能释放时机、站位配合开始。柳子衿,你的治疗暂时不用覆盖他,让他自己体会能量控制和消耗。其他人,继续磨合!”
命令下达,训练再次开始。
这一次,苏冕不再只是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他努力按照楚星河通过耳机传来的、极其简略直接的指令行动。
“左三步,光盾,四十五度角。”
“折射,目标二,偏转角度修正负五度。”
“治愈之光,范围覆盖前排,持续三秒。”
他的动作依旧生涩,技能释放依旧不够完美,甚至因为紧张又失误了几次,引来卢天川不满的瞪视。但他没有再道歉,只是抿着嘴,一次又一次地尝试,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因为能量和精神的双重消耗而变得苍白。
萧寒在一次迂回中,恰好经过苏冕身边,能清晰地听到他因为竭力维持光盾而发出的、压抑的喘息声,以及那微不可闻的、自我鼓励般的低语:“可以的……苏冕,你可以的……不能拖后腿……”
看着那面虽然颤抖,却始终没有消散的光盾,萧寒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
这面盾,现在还很脆弱,摇摇欲坠。
但或许,它内心深处,并非没有坚守的意志。
只是,需要时间和淬炼,才能让其真正闪耀。而“裁决之镰”这把追求极致锋锐的刀,是否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这面盾的成型?
训练在一种沉闷而略显压抑的气氛中继续。磨合的道路,显然比想象中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