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自望北城向北疾驰两个时辰后,十三骑人马的身影出现在一片奔腾的河岸边。
轰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一条宽达百丈的大河如黑色巨龙横亘在前方,这就是大周与金狼草原的天然分界线——黑水河。
此河是天堑,亦是咽喉。
无论狼骑南下还是周军北伐,此地皆为兵家必争的渡口。
河对岸,火光连绵,箭塔与营寨的轮廓在夜色中透着森然杀机。
“吁——”
一行人抵达河畔的一处小型军堡,天策军的哨兵上前盘问。
赵信亮出腰牌交涉后,一名身披甲胄的营正很快便前来。
“末将陈可,参见都督!参见吴国公!”
她见到沈挽月和李奕,脸上难掩激动,当即单膝跪地。
在望北城的天策军体系中,沈挽月是名正言顺的最高统帅,而吴国公李奕,则是这支军队真正的灵魂。
“起来。”
李奕的声音平静,目光越过河面,直视对岸的敌营,“对面什么情况?”
陈可起身,神色瞬间凝重无比:“回都督,吴国公。末将发现,十天以来,对岸十里范围内的守军增加了数倍,如今至少有三百精锐。”
“箭塔哨楼昼夜不停,河面上任何动静都会招来箭雨。”
她指着对岸,声音里满是无奈与忌惮:“我们派出的斥候,连河心都到不了就会被发现。”
“就连水性好的悄悄游过去,也躲不过暗哨盯防,如今想要悄无声息地过去探查消息,根本不可能。”
赵信和身后的斥候们听完,皆是眉头紧锁。
作为草原上的老手,他们深知三百精锐扼守天险渡口意味着什么,若强行渡河,无异于自杀。
李奕听完陈可的汇报,脸上波澜不惊地淡然开口道:“我们赶时间。”
这句话,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李奕转头看向满脸不解的陈可,语气平静得下令:“赵信,去协助他们备好船只,做好准备。”
陈可下意识问道:“准备什么?”
“送我的人过河。”
李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心底发寒的笑意。
“以及,收拾战场。”
话音落下,整个河岸边陷入一片死寂。
陈可的眼睛瞪得滚圆,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国公爷这是连日奔波,说胡话了?
赵信也是满心困惑,但他没有多问,沉声应道:“是!”
李奕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陈可,
他走到沈挽月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柔声说:“走了,挽月。”
“嗯。”沈挽月轻轻颔首,清冷的脸上没有半分异样。
两人并肩,走向那波涛汹涌的黑水河。
“吴国公!都督!危险啊!”
陈可总算回过神来,她听说过自家都督以及吴国公的传说,但总归是离的太远,传言也太夸张。
她本能地还是不信。
可下一秒,陈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只见李奕和沈挽月走到了翻滚的河边,竟没有丝毫停顿。
一步踏出,稳稳地踩在了黑色的河水之上。
水面没有溅起一丝水花,那狂暴汹涌的激流,在他们脚下竟如同坚实的地面。
一步,两步,三步……
李奕牵着沈挽月,沈挽月伴着李奕,两人就这么闲庭信步般,在水面上不急不缓地走向河对岸。
夜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袂,在对岸火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对自九天降临的神仙眷侣。
“神…神仙…”陈可身后一名年轻的士兵,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无意识地呢喃。
“咕咚。”
赵信狠狠吞咽着口水,他知道自家主公和夫人很强。
可这种亲眼目睹的、彻底颠覆认知神迹,带来的冲击力远超任何想象!
河对岸的金狼哨兵,很快发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是水里的妖魔!快放箭!”
凄厉的嘶吼与急促的警钟声同时响起,对岸营地瞬间大乱。
火把次第亮起,箭塔上的弓箭手们惊恐地朝着河中央那两个缓缓走来的身影,疯狂倾泻着箭雨。
“咻咻咻——”
箭矢如蝗,破空声尖锐刺耳。
然而,这些足以射穿铁甲的利箭,在靠近两人周身三尺范围时。
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无力地坠入奔腾的黑水河中。
眼睁睁看着两个顶着箭雨毫发无伤走过百丈天堑的“怪物”,一步步登上岸边。
那种源于未知和绝对力量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斗志。
“是恶鬼索命!快跑啊!”
一名士兵率先崩溃,扔下弓箭,转身就向营地后方逃去。
这个举动像是点燃了火药桶,恐慌瞬间蔓延。
然而,他刚跑出两步,一道冰冷的银芒快如闪电,瞬间洞穿了他的后心。
沈挽月已握住破晓银枪。
她手腕微动,枪尖便带起一道死亡的弧线,精准地将那名逃兵钉死在地上。
她的眼神冰冷,锁定了所有转身欲逃的士兵。
“迎敌!不准退!杀了他们!”一名百夫长嘶吼着,挥刀冲向李奕。
李奕的身影动了。
他从背上取下破军长枪。
这把被女帝御赐给沈挽月的武器,如今李奕正大光明的使用,却无人敢言不合适。
面对冲来的敌人,李奕不闪不避,手中长枪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死亡的罡风。
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与碎肉染红了他的前路。
金狼王庭的精锐士兵,在他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李奕手持“破军”在前冲杀,如虎入羊群,无人可挡。
沈挽月则握着“破晓”掠阵,她的枪法更为灵动致命,总是在最刁钻的角度出现,精准地点杀任何试图逃跑或从侧翼偷袭的敌人。
两人配合默契,将三百人的营地变成了一个无法逃离的血肉磨盘。
当死亡人数过半,剩下的士兵终于从恐惧中惊醒。他们看着那两个如神似魔的身影,看着满地的同袍尸体,彻底崩溃了。
“降!我们降了!”
仅存的百夫长,浑身浴血。
他先喊了投降,发现李奕两人杀戮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求生的本能让他连忙扔掉了手中的弯刀,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别杀了!我们投降!”
随着他的跪倒,剩下的士兵如梦初醒,纷纷丢下兵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再无丝毫反抗之心。
语言不通没关系,动作是谁都看得懂的。
当陈可带着一队士兵,划着船心惊胆战地抵达对岸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营地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李奕与沈挽月双双持枪而立,枪尖还在滴着血。
而在他们面前,一百多个金狼士兵跪在地上,头颅深埋,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奕瞥了他们一眼,淡淡开口:“还愣着干什么?帮我们找几匹最好的马,处理好俘虏和战利品,趁着敌人没来支援带回去。”
“是……是!”陈可一个激灵,声音颤抖地敬畏应答道。
一刻钟后。
李奕、沈挽月、赵信以及十名同样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斥候,换上金狼王庭精良的战马,一人双马,再次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在他们身后,是冲天而起的烈焰,将半边天空映得血红。
陈可站在黑水河岸边,根本没有心思看兴高采烈转运缴获的自家将士。
而是怔怔地望着那十三骑远去的方向。
“这就是……武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