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网络斩不断 根源在人心
绿光所过之处,新生根须表面的骨甲发出“咔咔”的龟裂声。但这一次,黑暗能量没有退却,反而像被激怒的蜂群,疯狂地涌向唐启元!
那些裂开的骨甲缝隙里,渗出粘稠的暗红色物质,滴落在栈道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根须的动作不再是无序的抽打,而是变得……有策略。
三条根须封堵左侧退路,四条根须从右侧包抄,更有两条粗如梁柱的根须从正面碾压而来,尖端旋转的骨钻发出刺耳的尖啸。
唐启元瞳孔收缩。这不是本能攻击,这是战术配合——黑暗能量里残存的教宗意志,在操控它们!
他脚下发力向后疾退,同时双手前推,生态碎片的净化场在前方凝聚成一面半透明的绿色光盾。
轰!轰!
两根骨钻根须重重撞在光盾上,撞击点爆发出刺眼的能量火花。光盾剧烈颤动,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巨大的冲击力让唐启元双脚在栈道上犁出两道深痕,鞋底摩擦出焦烟。
“力量是之前的三倍以上……”他咬牙硬撑:“而且攻击带有精神侵蚀……”
骨钻与光盾摩擦的尖啸声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嘶吼,如同千万个怨魂在耳边诅咒。唐启元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怀中的碎片光芒也随之一黯。
不能硬抗!
他果断撤盾,身形如游鱼般向左滑步,险之又险地从两根骨钻的夹击中穿过。但左侧封堵的三条根须已如铁栅般合拢,末端张开布满木刺的吸盘口器,当头罩下!
千钧一发之际,唐启元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他不退反进,整个人撞向正前方那两条粗壮根须的交接处。
那里是攻击的死角,也是能量流动最混乱的区域。
骨钻根须来不及转向,只能眼睁睁看着唐启元从它们身下钻过。但根须表面突然裂开无数细小的孔洞,喷出浓密的黑色孢子雾!
“咳咳!”唐启元猝不及防吸入了少许,顿时感到肺部如火烧,视野开始模糊。黑色孢子在体内疯狂繁殖,试图侵蚀他的血肉与神经。
他强忍剧痛,一边闪躲攻击,一边将生态碎片按在胸口。纯净的生命能量如清泉般涌入,与黑色孢子展开激烈对抗。皮肤下可见黑色的丝状物与绿色的光流交织、厮杀,那种痛苦如同千万根针在血管里搅动。
但他撑住了,并且借着这股对冲的能量爆发,整个人如炮弹般从根须丛中冲出,落在十米外的另一段栈道上。
回头看去,那些变异根须没有追击,反而在原地蠕动、融合,开始形成更庞大、更畸形的结构——像是一棵由根须拼凑成的、没有枝叶的“树”,树干上裂开一只巨大的、由数十颗绿色眼珠组成的复眼,死死盯住了他。
“你……逃不掉……”复眼发出层层叠叠的回声,那是教宗意志的残留,“这片土地……每一粒土壤……每一缕空气……都是我的耳目……”
话音未落,唐启元脚下的栈道突然“活”了过来!原本温顺的金色根须开始扭曲、变黑,表面的光泽迅速褪去,长出同样的黑色菌斑!
连树开辟的安全通道,都在被反向侵蚀!
“怎么可能……”唐启元心头一沉。他看向手中的生态碎片——碎片的光芒在接触到黑化的栈道时,明显变得黯淡,仿佛遇到了某种“同类相斥”的力量。
不是排斥,是……同源?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白玲的惊呼:“唐队!栈道出口被堵住了!是黑色的根须墙!”
唐启元抬头望去,果然,栈道尽头的洞口,此刻被厚达数米的黑色根须完全封死。根须墙表面布满了脉动的血管状纹路,像一颗巨大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而孙悟坤、沙明等人,正在根须墙前苦战。他们的攻击打在墙上,只能留下浅浅的伤痕,转眼就被新生的根须填补。
“物理攻击效果有限!”孙悟坤吼道,他的机械左臂已经多处破损,裸露的能量管线闪烁着危险的火花,“这些鬼东西的再生速度太快了!”
沙明尝试寻找能量节点,但短刃刺入根须墙后,刀身竟被牢牢吸住,黑色物质如活物般顺着刀刃向上蔓延,他不得不弃刀后撤。
“没用的……”那棵根须组成的怪树缓缓“走”来,每走一步,栈道就黑化一段,“你们砍断一千条,我就生长一万条。这片土地积累了百年的生命力,如今都是我的养料。你们拿什么跟我耗?”
唐启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观察那棵怪树,观察根须墙,观察脚下黑化的栈道。
然后他发现了异常。
所有黑暗造物,无论形态如何变化,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它们的能量流动,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岩壁深处,那个最初被沙明发现的“能量源”。
但唐启元用生态碎片感知时,发现那个能量源散发出的,并非纯粹的生命能量,而是一种复杂的混合体:有树的自然之力,有教宗的黑暗意志,还有一种更隐晦的、充满执念的……人性?
人性?
他猛地想起教宗临死前的话:
“你以为‘母亲’真的在帮你?愚蠢……树也有私心……”
还有莉亚娜曾说过,教宗最初只是个普通的自然祭司,是在某次深入遗迹探索后,才突然变得极端……
电光石火间,唐启元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他不再尝试用碎片净化眼前的黑暗,而是将精神力沉入碎片深处,循着那种“同源”的感应,反向追溯——
他看到了一幅画面。
很多年前,一个年轻祭司跪在母亲之树前,双手捧着从遗迹深处找到的、已经破碎的“生态”碎片残片,虔诚祈祷:
“请赐予我力量……让我拯救这片被污染的土地……让自然回归纯净……”
树回应了他,将碎片残片的力量与他融合。
起初是美好的。祭司获得了与植物沟通、催生生命的能力,他治愈了污染,让森林重生,信徒们尊他为圣者。
但渐渐地,他发现了问题。
人类的贪欲永无止境。今天清理了这片土地,明天又会有新的工厂建立;今天拯救了这片森林,明天又会有新的矿场开挖。污染永远清理不完,人类永远在破坏。
他开始焦虑,开始愤怒。
“为什么人类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能像植物一样,安静地生长,和谐地共存?”
这种焦虑日复一日累积,与碎片中蕴含的、属于上一个文明对“绝对秩序”的渴望产生了共鸣。
终于有一天,他看着又一个信徒偷偷砍伐树木去卖钱时,暴怒之下,无意识地将自己的意志强行灌入了一棵树中。
那棵树听从了他的命令,用根须勒死了那个信徒。
祭司吓坏了,但随后,他感到了某种……掌控的快感。
如果人类无法自律,那就由我来给他们制定规则。
如果自然无法保护自己,那就由我来成为自然的意志。
从那天起,他不再只是祭司,他自封为“教宗”。他开始有意识地用碎片力量侵蚀母亲之树,将自己的意志与树绑定,将信徒的思想与树连接,打造他心目中的“完美自然”——一个所有生命都遵循唯一意志、没有纷争、没有破坏的乌托邦。
但他忘了,或者说故意忽略了:那个理想中的“完美自然”,其实是他对人类社会的失望、对失控的恐惧、对掌控一切的欲望,所投射出的倒影。
那些黑色根须,从来不是树的力量,而是他内心黑暗面的具现化。他用自己的执念污染了碎片,污染了树,最终把自己也变成了怪物。
“我明白了……”唐启元喃喃道,冷汗浸透了后背:“这些黑色网络,根本斩不断,因为它们的根源不在树里,不在碎片里,而在……教宗自己的心里。”
他抬起头,看向那棵根须怪树,看向根须墙上脉动的血管纹路,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
“莫亚!我看到了!这些黑色的东西,是你自己的恐惧!是你对人类失望后产生的控制欲!是你害怕失去权力、害怕回到无能为力状态的偏执!”
怪树的复眼剧烈闪烁,根须墙的脉动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你胡说!”层层叠叠的回声变得尖厉:“我在拯救自然!我在创造永恒!”
“你只是在逃避!”唐启元踏步上前,每说一句,手中的生态碎片就明亮一分,“你不敢面对人类的复杂性,不敢面对真正的自然本身就包含竞争与混乱,所以你制造了一个虚假的‘完美’!你用黑暗根须捆绑树,其实是在捆绑你自己——你怕一旦松开控制,你的理想国就会崩塌,你就会变回那个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可怜祭司!”
“闭嘴!闭嘴!闭嘴!”怪树疯狂地挥舞根须,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岩壁开始崩塌。
但唐启元注意到,那些攻击变得杂乱无章,不再有战术配合,就像……一个失控的人在胡乱挥拳。
他猜对了。教宗的意志残留,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不敢直面自己道路的错误。
“看到了吗?”唐启元对同伴们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打败他的关键,不是砍断这些根须,而是击溃支撑这些根须存在的、他那扭曲的信念!必须让他自己意识到,他的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说得好听!”孙悟坤一边躲开崩塌的落石,一边吼道,“怎么让他‘意识到’?他都死透了,现在就是一团执念!”
“执念也需要载体。”唐启元的目光,投向了根须墙后面,那个被封锁的出口,“如果我没猜错,出口后面,就是教宗生前真正的‘圣所’——他存放最初那块生态碎片残片的地方,也是他与树最初建立连接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
“我要进去,找到那个源头。在那里,用完整的生态碎片,与他的执念做最后的了断。”
“你疯了?”白玲尖叫,“那面墙根本打不穿!而且里面肯定有更多埋伏!”
“墙打不穿,是因为它在保护‘核心’。”唐启元看向手中的碎片,又看向孙悟坤,“悟空,你的混沌能量,能短暂破坏‘秩序’——包括这种由执念维持的黑暗秩序。给我开一个洞,哪怕只有三秒钟。”
孙悟坤看着唐启元,又看看自己濒临报废的机械左臂,忽然咧嘴笑了:“三秒钟?老子给你开五秒!”
他不再压制左臂的能量输出,将最后所有的混沌能量,全部压缩到拳锋。
装甲板因超负荷而熔化滴落,内部的能量核心发出濒临爆炸的尖啸。暗红与金色交织的光芒,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如同炼狱。
“这一拳……”孙悟坤踏前一步,脚下栈道寸寸碎裂,“叫作——”
“混沌·开天!”
拳出。
没有声音,因为声音被能量撕裂了。
没有光,因为光被拳头吸收了。
只有一道纯粹的黑,撞在根须墙上。
墙,开了。
一个直径不到一米的、边缘还在疯狂再生试图闭合的洞,出现在众人眼前。洞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腐朽气息。
“走!”孙悟坤单膝跪地,左臂彻底报废,冒着青烟垂下。
唐启元没有丝毫犹豫,在洞闭合前的一刹那,纵身跃入。
黑暗吞没了他。
正是:物理切断终徒劳,黑须源本心生苗。洞悉本质在执念,破敌须得攻心曹。混沌一拳开生路,纵身独入虎狼巢。圣所深处藏何物?执念源头见分晓。(第一百五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