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利剑旅的驻地,如今成了整个晋西北最热闹的地方。
自打总部那份“破格提拔”的嘉奖令下来,通往这里的山路上,骡马就没断过。
今天来的是三八六旅的,明天来的是新二师的,一个个都是旅级、团级的主官,揣着总部的介绍信,名头一个比一个响亮。
美其名曰:“学习交流,共同进步。”
李云龙蹲在旅部门口的石狮子上,嘴里叼着根草根,看着远处又一队人马卷着烟尘过来,不屑地“呸”了一口。
“学个屁!一群闻着肉味儿的狼!”
这几天,他李云龙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哎呀,李团长,听说你们旅顿顿有肉啊?”
“老李,你们那摩托车,给咱匀两辆呗?跑个腿也方便不是?”
“听说你们的兵工厂,一天能出几门炮?真的假的?”
酸!那话里话外的酸味,隔着二里地都能熏死头牛。
李云龙憋了一肚子火。老子们在阎王鼻子跟小鬼子拼命的时候,你们在哪?现在仗打完了,倒是一个个跑来摘桃子了?
他刚想跳下去找茬,指挥所的门开了,赵刚走了出来。
“老李,来客人了,别摆着那张臭脸。”赵刚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来的是三八五旅的王近山旅长,就是上次演习那个‘王疯子’,亲自带队来了。”
“王疯子?”李云龙眼一瞪,“他来干啥?上次演习被咱们28分钟端了指挥部,不服气,上门来找茬了?”
“行了你,”赵刚瞪了他一眼,“老沈交代了,热情接待,有问必答。这是政治任务。”
李云龙嘟囔了一句“球的政治任务”,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拍拍屁股,跟着赵刚迎了上去。
……
王近山是个五十岁上下的汉子,脸膛黑红,沟壑纵横,一双眼睛锐利得像鹰。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团营级干部,一个个腰杆笔直,眼神里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老兵才有的审视和挑剔。
“沈旅长,咱们又见面了。”王近山和沈征握手,力道很大,脸上却没什么笑意,“你这华夏利剑,可是把我们这些老家伙的风头都抢光了。”
“王旅长说笑了,”沈征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让,“都是打鬼子,哪有什么风头不风头的。”
一番客套后,沈征亲自带着他们参观。
训练场上,新兵们正在进行“三三制”小组协同演练。三个士兵一组,交替掩护,匍匐前进,动作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花架子。”王近山身后一个团长低声嘟囔了一句。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李云龙的脸当场就黑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沈征却像是没听见,依旧笑着介绍:“这是我们摸索出的一种班组战术,能有效减少冲锋时的伤亡。”
王近山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目光转向另一边。
那边,几十辆改装卡车正在进行机动演练,车斗上焊着厚钢板,机枪探出射击孔,如同一座座移动的碉堡。
“好东西啊!”王近山这次眼中有了些光,“沈旅长,你这可是把铁匠铺玩出花来了。就是不知道,这玩意费油吧?总部拨给咱们师的油料,可就那么点。”
这话里的刺,傻子都听得出来。
赵刚正要开口解释,沈征却抢先一步,坦然道:“确实费油。所以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从鬼子手里‘借’。”
王近山身后的人群里,发出一阵压抑的低笑。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参观完兵工厂那条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生产线”后,王近山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看着一门门崭新的迫击炮整齐码放,用手摸了摸冰冷的炮身,沉默了许久,才转头看向沈征。
“沈旅长,家底够厚啊。”
“都是战士们用命换来的。”沈征答道。
“好一个用命换来的!”王近山猛地提高了音量,指着那些武器,又指着训练场上那些穿着新军装、精神饱满的战士,“总部把最好的兵员、最多的物资、最要紧的盘尼西林都给了你们!我们呢?我们的战士穿着草鞋,用着汉阳造,伤员没药只能等死!”
“你们吃着肉,我们啃着糠!凭什么?就凭你沈征救了总部一次?!”
这话,如同一颗炸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你他娘的放屁!”李云龙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指着王近山的鼻子就骂,“老子们千里奔袭的时候,你在哪?老子们跟鬼子拼刺刀,一个小石头肠子都流出来了还抱着炸药包冲上去的时候,你在哪?!”
“现在倒跑来跟老子们讲凭什么?就凭你这张嘴吗?!”
“李云龙!”赵刚厉声喝止,死死拉住他。
王近山带来的人也纷纷围了上来,双方剑拔弩张,火药味瞬间浓烈到了极点。
“都住手!”
一个平静却极具威严的声音响起。
是沈征。
他缓步走到两拨人中间,目光平静地看着满脸涨红的王近山。
“王旅长,你的心情,我理解。”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觉得不公平,我也理解。”沈征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华夏利剑旅,确实享受了特殊待遇。但我想请问王旅长一句,你想要我这些装备,这些兵员,是想干什么?”
王近山一愣,梗着脖子道:“当然是打鬼子!”
“好!”沈征点点头,“既然都是打鬼子,那问题就简单了。”
他环视一圈,看着所有来“学习”的干部,朗声道:“各位都是我军的栋梁,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英雄。我沈征,不敢藏私。”
“从明天起,我华夏利剑旅的‘随营军事学院’,对所有兄弟部队开放!你们可以派人来听课,从班组战术,到炮兵协同,再到后勤管理,我知无不言!”
“兵工厂的技术图纸,除了最核心的部分,其他的,只要你们派人来学,我们都教!”
“药品,我匀一半给你们!”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王近山带来的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们是来找茬的,是来发泄不满的,可对方……竟然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就连李云龙和赵刚都愣住了。
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近山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憋足了劲的一拳,狠狠打在了棉花上。对方这么大度,他要是再纠缠,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无理取闹了。
可就这么算了?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死死盯着沈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理论都是虚的!上了战场,还是要看兵好不好!”
“说得对。”沈征笑了,那笑容,在王近山看来,却比冬天的寒风还冷。
“所以,光说不练假把式。”
沈征指了指训练场上那些刚刚完成训练,正瘫在地上喘气的新兵蛋子。
“王旅长,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些兵。这样吧。”
“我们也不搞什么演习,太麻烦。”
“就比个最简单的。你从你的老部队里,挑一个最精锐的连队出来。”
“我呢,就从这些入伍不到半个月的新兵里,也拉一个连出来。”
沈征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我们不比打枪,不比拼刺刀。就比负重三十公斤,武装越野二十里山路,看谁先到终点,谁先完成集结,谁先能形成战斗力。”
“王旅长,敢不敢玩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