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得绕弯子,直接开口:“内江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果然是你。我看到何小松来的时候就猜到是你跟他说的……谢谢。”
我摇摇头,即使他看不见,我还是条件反射地做出这个动作:“不用谢。你们没有事就好。怎么会有人进你家?是想偷东西?”
“不知道。没丢什么东西,可家里确实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柜子被开过,抽屉也拉出来了,但值钱的东西一点都没少。”
我皱眉,心里浮起一个不舒服的念头:“那很奇怪啊。真是贼?那怎么一点值钱的东西也不带走?”说话时我感觉手臂起了层鸡皮疙瘩。
张熙臣说:“我妈吓坏了,连晚上睡觉都不敢关灯。我爸把家里重新加固了,还换了锁,应该暂时没有事了。何小松说他会继续帮忙调查,他去说话,立案比较容易。”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个时代又没有天网,我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找到犯罪嫌疑人。
我脑海中把所有看过的刑侦片都快速过了一遍:“人没事就好,但还是要提防着点。贼人只去了你家?我爸妈那边呢?还有其他邻居家里?”
月光下,能看到张熙臣慢慢摇头,我能听到衣料轻轻摩擦墙面的声音:“就只有我们家。”
“那就有问题了。明显是冲着你家,或者——冲着你们几个去的。”
黑暗里,我听到他轻微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一下子压住了所有空气。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谁?”我又问。
黑暗里他沉默很久,然后他反问:“你怀疑谁?”
我顿了顿,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蒋志诚最近在干嘛?”
张熙臣的声音一下提高了点:“你问他干什么?难道你是怀疑——”
“除了他,我暂时想不到第二个人。”
我能听到他在深呼吸,说:“我会注意的。最近粮食局忙,我也顾不上跟他交集。但我不觉得...”
“那人是疯的!你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打断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上就觉得这人不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大胆设想一下,如果贼人本来就不是去为了偷东西呢?比如说他就是想要单纯引起恐慌,或者让我们心里不痛快,有没有这种可能?”
张熙臣没说话了,我继续说:“你去看看他最近在看什么。让你们家还有我们家都要防备一下。我之前也没少得罪他...”
“你爸妈家没事,你放心吧。”张熙臣安慰了我,他停顿一下,语气里隐隐透出担忧:“你没跟蓉蓉说吧?”
“没说。我怕她担心。”
黑暗里他轻声说:“谢谢。”
我摆摆手,他看不见,但能听出我语气轻松:“快回去吧。她想你了。”说完后,我故意收住话头,没提蓉蓉怀孕——
那种事情还是让当事人亲口说比较好。
“好,那我们回去吧。”
我们转身准备往上爬。防空洞的台阶有些生锈,踩上去会发出细碎而刺耳的响声。
张熙臣走在前,我跟在后,他每走一级都会停一下,回头看我有没有跟上。
我能在黑暗中隐约看到他转动头颅那一点微弱的光反射。
倒是从没想过会和外公有这样的经历。
爬到一半,他突然停住,整个人僵在那里,像被钉住。
我脑子瞬间一紧,小声问:“怎么了?”声音轻得像呼吸。
他贴近洞壁,几乎用唇形说出来:“有人来。”
我心跳一下子加快,节奏像失控的鼓点,脚步悬在空中,不敢继续往上挪。
我轻声说:“那就先下来吧。”
他没有动,似乎在倾听。
就连我也听到了——洞外传来踩草的声音,脚步不轻不重,并不规律,像是在四处徘徊。
我们屏住呼吸,安静得连衣服摩擦声都不敢发。在那几十秒里,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身体里流动。
过了很久,脚步声终于渐渐远去。
张熙臣轻声说:“走了,我们继续。”
“嗯。”
我们重新往上爬。出了洞口那一瞬间,我才感觉血液重新流动起来,手背上布满了细小的冷汗。
“刚刚那是谁啊?”我好奇心大增,原本打算回到正门去取自行车,但本能让我停住,四处张望。
果然看到了远处站着一个黑影,身形有点熟悉,不高,偏瘦。
我眯眼盯了一会儿,才看清——邹云。她静静站在草坪边,站了一会儿四处张望着,又走了,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下意识拉着张熙臣蹲了下来,生怕被她看到。
我转头看张熙臣,他的脸色瞬间阴下来。
“走吧,回正门。”他没多说什么,反拉住我的手腕,力道比寻常重些。
他动作很轻,脚步贴着草边沿移动,尽量不发出声响。
我们绕了一个大圈,才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这是在干什么啊?我还以为我俩在演谍战片呢?”走到安全一点的地方,我开始抱怨,“她怎么在这儿?她又不是粮食局的人。”这块草坪属于粮食局后院,就算她住在家属区,晚上散步也很难得到这儿来。
没有听到张熙臣的答案。
我压低声音问:“她不会跟踪你吧?”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我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
张熙臣脸绷得很紧,嘴角下压,近乎没有情绪。
“我就知道她有问题!”我的猜想没有错,“你肯定知道什么是不是?她是不是和蒋志诚密谋了什么?他俩肯定合谋...”
“别乱猜……万一被秦股长——”张熙臣立马打断了我。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停住,朝前方看去。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长长。
秦本扬。
他木木地站在那里,和平时的温和不一样,此刻的他唇角没有一点温度,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熙臣和我。
估计是刚刚和张熙臣的对话被他听到了。
我心里“啊哦”了一声,尴尬得脚趾都想抠进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