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全场的氛围瞬间都低沉下来。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客厅,顿时变得安静好多。
蓉蓉抱起瑾之,顺势在她细软的头发上轻轻蹭了蹭:“妈妈一周就回来,这次很快的。你跟着爸爸,还有外公外婆,还有干爸干妈们在一起,妈妈回来了就给你带点好东西。”
瑾之抬头,嘴唇抿着,但却没有闹,也没有叫,就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瑜之这时放下刚才画得正起劲的画笔,噔噔噔跑过来,气鼓鼓地伸着小短手:“我也要。”
蓉蓉一只手抱着瑾之,腾出另一只手揉了揉瑜之的发旋,笑着说:“姐妹俩都有份,不偏心。在场的也都有,放心。”
张熙臣听见,走过来顺手把瑜之抱起来:“妈妈在忙着打拼事业呢,你们两个以后长大,也要像妈妈一样有追求。”
“就是,咱女同志也能顶半边天!”
舒云霆瞟了一眼,赶紧也站出来圆场,让气氛不要一直卡在孩子的依依不舍上:“是啊,这一周你们就跟着我们混,不缺吃不缺喝。”
女祖祖在那边笑着说:“放心哈,你们康爷爷和康奶奶也在呢,不怕没人照顾。你妈妈去成都学习,那是本事!以后你们都要骄傲才对。”
康婶端着一盘切好的年糕,顺嘴就接:“就是,放心去,我们安岳的娃娃去大城市学习,那是露脸!”
廖岩走过来,拍拍蓉蓉的肩:“等我出完差回来,我也能帮着照顾。你就安心去,别担心后方。”
不知不觉,天色黑得透了,祖祖家的屋檐下挂的灯泡亮得发黄,我们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吃了晚餐。
桌子上摆着腊肉、蒜苗、粉蒸肉,还有豆瓣蔬菜。孩子们吃得嘴角都是油,大人们偶尔抬眼看一眼他们,又迅速低头继续扒饭。
日子就是被这些普通的瞬间撑起来的。
三天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安岳火车站,我们又站在了站台上。
我、蓉蓉和肖红每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这次只有我们三个人,家属一个都没来。
是蓉蓉说不让来的。
“俩姑娘来了,我还真舍不得。所以让她们别来了。”
李诚和玉琴还在医院继续上班,张熙臣和舒云霆忙着县粮食局的事情,廖岩去了自贡出差,孩子们则留在祖祖家,还有康叔康婶帮忙照看。
等车的时间不算太久,火车的汽笛声响起,我们立刻挪动脚步,把行李一一提上车。
车厢里人不少,但还算挤得下。我们把行李塞进行李架,累得够呛。
幸好只去一周,这次轻车熟路;而且听说华西会给我们安排临时宿舍,所以根本不用带太多东西。
找到座位坐下后,我和蓉蓉坐一起,肖红坐在我们对面。
车开始慢慢启动,铁轨外的风卷起尘土。光线透过玻璃照进来,照在蓉蓉的侧脸上,鼻尖红红的,却硬撑着笑。
肖红明显兴奋,手指头止不住地点着膝盖,看得我忍不住笑出声。
我说:“是不是第一次去成都很激动啊?”
肖红点点头,眼睛亮得像鹅卵石上的水光:“那肯定啊!还去华西诶,咱西南地区这边最好的医院了!”
火车越开越快,轰隆轰隆的,很有节奏。
车厢里飘浮着冷风和干木头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橘皮香,大概是有人在吃。
很快肚子开始饿了。肖红掏出一些果干和猪肉脯,塞到我们手里:“我爸妈做的,让我路上带着,你俩也吃。”
我边嚼边感慨:“真希望有方便面,加个鸡蛋再来点青菜还要加根火腿肠,那才叫绝。”
肖红嘴里塞着肉脯,含糊不清地问我:“啥叫方便面啊?火腿肠又是什么?”
蓉蓉一边笑一边戳我胳膊:“小棠就是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肖红拍拍脑袋:“对哦。对了,你们说这次去成都能见到小霞姐吗?”
“当然要见,怎么说也是我堂嫂。”
“是啊,你俩好多年没见了......”
话还没说完,蓉蓉突然皱眉,猛地干呕。
我和肖红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给她找纸,可偏偏这会儿就翻不到!
还是隔壁座的一个大姐见状,连忙递了几张纸过来。
蓉蓉捂着嘴,脸色有点白。
我一边拍她的背一边急道:“你怎么了别吓我!”
肖红立刻拿出杯子,递过去:“喝点水,润润喉。”
蓉蓉喝了口,喘了好几下,示意她没事。
我却愣住了,低头开始在脑子里算着日子:舅舅不是八月出生的狮子座吗?现在这时间......四个月?差不多?
我又偷瞄了一眼她的肚子,嗯,看不出来。
肖红这人反应快,眼睛刷一下瞪圆:“蓉蓉,你不会是......”
蓉蓉叹口气:“估计是,我还没去检查。”
我扶额:“亏你还是医生,对自己都不上心?”
蓉蓉讪讪:“这两个月,我以为是冷天,过年吃多延后......”
肖红笑岔:“那我们娃差不多时间出生啊,还能作伴,搞不好直接娃娃亲!”
我叹:“你们别闹了,蓉蓉家孩子都不够分玉琴家三个,秀碧家两个,马上三个了,你这边又来一对抢婚。”
“怪你不生。”
三个人笑成一团,车厢的压抑又一次被冲散。
成都的时候天空还亮,估摸着三四点,风里带着潮湿的川味。
我们一出站,我下意识抬头看方向,脑子里地图自动展开。
两个孕妇,我哪里敢让她们背东西?
她们嘴上说自己没问题,但我不信。我记得舅舅平安出生,可肖红的孩子未来是不是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所以,我背成负重骡子也心安。
再加上我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我太熟这城了。巷子口哪儿能抄近道都记得。带着她们一路七拐八拐,很快就到了华西附近那栋接待外地医生的宿舍楼。
楼下有个穿军绿色棉服的管理员守着门,我们过去报了地名,他点点头,指着右侧一条走廊:“从安岳来的?往那边走,二楼到三楼都安排住处。”
这趟西南地区来华西开会的医生有五十多号人,宿舍不够。
蓉蓉拍拍我:“没事,六人间我住得惯。”
肖红更不在乎:“我们上大学那会儿不就这样?”
楼道里有潮潮的水汽味,还有石灰粉的味道,墙皮掉了一些,但总归干净。
我们顺着二楼往里走,路过好几个房间,我侧头瞄了一眼,就在一个门口瞬间愣住了。
那两个背影太熟。
“姐!慧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