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冬夜寒风裹挟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穿过别墅巨大的破洞，吹拂着吴砚舟散落的黑发。他站在自己家园的废墟之上，脚下是大伯胡香兰爆裂后残留的污秽冰渣与斑驳血迹，几缕阴冷的黑气如同跗骨之蛆，正试图侵蚀他破损家居服下的肌肤，却被他体内精纯的八级灵力死死隔绝。
杀意如同实质，凝而不散。他白玉般的面颊沾染着几点暗红血污，眼神却比这冬夜更冷冽。刚才那场短暂而凶险的搏杀，细节在他脑海中飞速回放。
那诡异的黑线！他蹲下身，指尖凝聚一丝灵力，小心地捻起一小撮尚未完全消散的黑色冰晶碎末。冰冷的触感直透灵魂，带着强烈的污染与侵蚀特性。
“不是单纯的术法……是一件灵器！”吴砚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阵道大师的敏锐洞察力让他迅速抓住了关键，“而且是顶级的灵器！至少六级，甚至可能是七级！”这种能分化亿万、污秽灵魂、操控血肉的诡异手段，其本身蕴含的法则就极其阴毒罕见，威力远超它表面等级的限制。
然而，操控它的人……水平太次了！吴砚舟清晰地记得，黑线攻击过程中有过几次明显的迟滞和能量衔接不畅。
若非操控者自身实力不济，或者对这件恐怖灵器的掌控极其生疏，以这黑线的特性，配合一个真正的高手，他绝不可能仅凭自毁两枚新炼制的阵盘就破局脱身，甚至反杀！
“操控者……跑不远！”吴砚舟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周围被黑暗笼罩的别墅区。对方需要近距离操控这件显然不易驾驭的灵器，必然就在附近！
“砚舟！”一道焦急的声音伴随着破风声瞬间而至。孟殊文的身影出现在废墟边缘，看到眼前的惨状和吴砚舟嘴角未干的血迹，她脸色骤变，“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吴砚舟的灵识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一栋别墅内，一股微弱但极其熟悉的阴冷气息正试图收敛、逃逸！
“在那里！想跑？！”吴砚舟眼中寒光爆射，杀意瞬间锁定目标！
“咻！咻！咻！”
三枚刻画着简单泥沼符文的玉符如同离弦之箭，被他甩手射出，精准地打在那栋别墅的几个关键方位！嗡鸣声中，土黄色的光晕瞬间扩散，别墅周围的地面连同其内部空间，仿佛被无形的沼泽吞噬，变得粘稠滞涩！
“该死！分开走！”别墅内传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嘶吼！
两道身影狼狈地从不同窗口撞碎玻璃蹿出，试图借助夜色分散逃离。一人身材高大，动作间带着火系灵力的燥热波动；另一人则身形瘦削，染着一头刺眼的黄毛。
那高大身影（匡哥）刚落地，试图催动灵力摆脱泥沼阵的束缚，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剑光已如影随形般斩至！剑光之中，隐隐有四道更细锐的剑气流转，构成一个最简单的四象困杀之阵！正是吴砚舟将新领悟的阵道理念融入天罡十一剑的雏形！
“给我开！”匡哥惊骇怒吼，反手拔出一柄赤红长刀，烈焰滚滚，试图劈开剑网！狂暴的火浪甚至波及了旁边一栋无辜别墅的墙面！
“哼！”吴砚舟冷哼一声，荒玉古剑去势不减，另一只手屈指一弹！
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刻画着无数扭曲阴符的阵盘无声无息地落在匡哥脚下。
“玄阴·锢魂！”吴砚舟低叱。
嗡——！
刺骨的阴寒瞬间爆发！以阵盘为中心，半径五米内的空间温度骤降至冰点以下！匡哥刀上狂暴的火焰如同被浇了一盆万载玄冰水，瞬间萎靡、收缩，威力大减！更可怕的是，一股冻结灵魂的寒意顺着刀身直冲他握刀的手臂，灵力运转都变得无比艰涩！
“我说要杀你，就一定要杀你！”吴砚舟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冰冷无情。
剑光与阵法的双重压制下，匡哥的动作出现了致命的迟滞！
“噗嗤！”
荒玉古剑的剑锋如同切过薄纸，一道极细的血线在他脖颈间浮现。匡哥脸上的惊怒与难以置信瞬间凝固，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摸脖子，视野却猛地天旋地转——他的头颅，已然离开了身躯！
鲜血喷涌，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眼中最后的光彩迅速熄灭。至死，他都无法理解，自己这个在普通修行者眼中高高在上的七级高手，为何在这个少年面前，连一招都撑不过去。
“匡哥！！！”另一边被孟殊文用冰系灵力牢牢冻住双脚、按在地上的黄毛青年，目睹这一幕，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叫。他猛地抬头，用淬毒般的仇恨目光死死瞪向吴砚舟。
孟殊文眼神一寒，脚下微微用力，坚冰瞬间蔓延至黄毛青年膝盖，刺骨的寒意让他浑身剧颤。“再用那种眼神看他，”孟殊文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寒风更刺骨，“我不介意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黄毛青年如坠冰窟，牙齿咯咯打颤，再也不敢抬头，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横行惯了，手上人命不少，仗着有匡哥撑腰和七级、六级的实力，从未将“修行班学生”放在眼里。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天壤之别！什么叫绝对的力量碾压！
吴砚舟走到瘫软如泥的黄毛青年面前，蹲下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狼狈的脸：“其实我早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没有底线。但我还是想说，像你们这样投靠启灵大陆的，是十足的蠢货。”
黄毛青年身体一僵。
“听不懂？”吴砚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用字正腔圆的启灵语清晰重复了一遍，“那是地球的死敌。你们，与当年背叛家国的汉奸，毫无区别。”
黄毛青年猛地一颤，挣扎着嘶声道：“你……你别得意！那些人……传话了……一定要你死！不惜一切代价！”
吴砚舟站起身，眼神毫无波动。这种威胁，对他而言如同清风拂面。经历过望乡城的龙潭虎穴，见识过九级高手的威压，更亲手斩杀过被鬼修附身的佐藤藤（虽借用了青玄灵龟梭），他的眼界和心志早已不同。地球上的九级屈指可数，启灵大陆能溜出来的附身者，实力更是大打折扣。鬼修的弱点，附身对实力的削减，都是难以逾越的鸿沟。附身山本川下失败就是明证。
“要我死？”吴砚舟微微蹙眉。望乡城的事是绝密，知情者屈指可数。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难道是因为白晔？”他心中念头急转。那个探子背后的人，终于按捺不住要报复了吗？
很快，五处的人员赶到，接管了现场和黄毛青年。专业审讯下，他肚子里那点东西很快就会被掏得一干二净。
看着眼前彻底化为废墟、承载着他和小姨无数温馨回忆的家，吴砚舟心头一阵绞痛。重建？谈何容易。孟殊文提议让他暂时住到隔壁，但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动身去首都，借住还要麻烦人家收拾房间，吴砚舟摇摇头拒绝了。
“我住酒店就好。”他叹了口气，卷起袖子，开始在废墟里小心翼翼地翻找，“得先把还能用的东西找出来……特别是小姨给我织的那条围巾，还有我的游戏机……”
孟殊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掩去，默默地陪着他一起在瓦砾堆里“淘宝”。看着吴砚舟一边心疼地扒拉出半截烧焦的物品，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启灵大陆的混蛋”，那副又气又痛的模样，反而冲淡了几分现场的肃杀。
“下次……下次打架一定要选个空旷没人的地方！”吴砚舟捧着一个沾满灰尘但奇迹般完好的相框（里面是和小姨的合影），满是辛酸泪地总结教训，“这跟强拆队有什么区别！我的装修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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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芜湖市火车站。
正值春运高峰，人潮汹涌，摩肩接踵。巨大的电子屏滚动着车次信息，广播声、孩子的哭闹声、行李轮的滚动声交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
吴砚舟、孟殊文、曾佩佩、李子亦四人拖着简单的行李箱，随着人流艰难地挪动。李子亦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头，忍不住吐槽：“偏偏赶上过年春运！高铁票秒光，飞机又不敢坐……曾佩佩，谢你家大哥了，好歹弄到几张卧铺票。”
曾佩佩点点头，目光却带着一丝警惕扫视着四周：“夏副处长特意叮嘱我们最近不要坐飞机，看来是有道理的。”他将手机屏幕转向几人，上面是几条触目惊心的推送新闻——《xx航空客机于太平洋上空失联！疑与近期频发空难有关！》、《全球航空安全拉响警报，多国暂停部分航线！》。
吴砚舟看着新闻，若有所思：“频率太异常了。是人为破坏？和启灵大陆有关吗？”飞机本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但近期的事故率陡增，透着浓浓的阴谋气息。
“五处已经在全力调查，”曾佩佩收起手机，压低声音，“国内情况算好的，铁路网发达，管控也严。国外那些依赖航空的国家更惨。听说高铁上现在都配备了修行者乘警，飞机上……就算配了，出事也难救。”
四人好不容易挤上了拥挤的绿皮火车。卧铺车厢里也挤满了归心似箭的旅客，大包小包的行李塞满了行李架和床铺底下，空气中弥漫着泡面、汗水和各种食物的混合气味。
吴砚舟找到自己的中铺，有些新奇地打量着四周。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火车。硬卧狭窄的空间，略显陈旧的设施，嘈杂的人声，对他而言都是新鲜的体验。
孟殊文坐在他对面的下铺，看着过道里一群拖着行李箱、嬉笑打闹的大学生，他们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对回家的期待和对假期的憧憬。他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轻声道：“如果没有灵气复苏……等我们考上大学，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
无忧无虑，青春飞扬。最大的烦恼或许是考试挂科，或者心仪的男女同学。
吴砚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些年轻的面孔充满了活力，与他隔着短短的距离，却仿佛身处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的青春，早已被鲜血、战斗、沉重的责任和文明的存亡所填满。
“是啊。”他轻轻应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没有多少遗憾。他抬起自己的手，白皙，修长，看似柔弱，却蕴含着足以劈山断岳的力量。他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涌的灵力，一种掌控自身、掌控命运的充实感油然而生。“修行……也挺好的。”
力量本身，就是一种快乐。一种守护所珍视之物的底气。
就在这时，旁边一直沉默观察的曾佩佩忽然蹙紧了眉头，身体也微微绷紧。
“怎么了？”吴砚舟立刻察觉，低声问。
曾佩佩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车厢，灵识如同无形的网悄然铺开，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凝重：“不对劲。这辆车上……修行者的数量，太多了。”
吴砚舟闻言，也立刻凝神感应。果然！从他们这节车厢延伸出去，几乎每个隔间里都隐隐传来灵力波动！虽然大多微弱，集中在三四级，甚至一二级的水平，如同夜空中的点点萤火，但数量之多，远超正常比例！短短几分钟内，他感知到的修行者数量已经超过五十人！
“春运……修行者也要回家过年吧？”李子亦试图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这个密度，确实有些异常了。
孟殊文沉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体内的冰系灵力已悄然流转，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李子亦耸耸肩，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放轻松点，我们一个八级，三个七级，这配置搁哪儿都算豪华了。
就算真不开眼撞上个九级，咱们四个联手，也不是不能掰掰手腕！”佐藤藤事件后，他们每个人都在拼命提升，思考应对更强者的手段，早已不是当初被九级威压震慑得难以动弹的菜鸟。
吴砚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模糊夜景，心中却因曾佩佩的提醒而翻腾起来。是啊，一个八级，三个七级……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那个被他一剑枭首的七级“匡哥”，在普通修行者眼中，已是需要仰望的“大高手”。九级？八级？对他们这些混迹底层、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生修行者而言，如同传说中的存在，遥远而缥缈。
曾经在修行班里，周围同学大多两三级的水平，他并未觉得自己有多么突出。然而此刻，置身于这趟挤满了普通人和大量低级修行者的列车，感受着那些微弱如萤火的灵力波动，再回想起自己斩杀七级如砍瓜切菜般的实力，以及望乡城中直面更高层次存在的经历……
一个清晰无比的认知，如同破开迷雾的晨曦，骤然照亮了他的心湖。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变得这么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