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并非一时冲动,而是历经绝望深渊后,从灵魂深处淬炼出的觉悟。那沉静,是痛定思痛;那坚定,是找到了必须前行的理由。
张南竹没有再沉湎于悲伤,也没有急于求成。他开始主动的重新审视自身,审视力量,审视师尊留下的传承,以及那源自血脉的太初之谜。
他不再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但听竹小苑却成了他新的修行静室。他屏退杂役,只留下必要的清净。每日,除了妹妹百花雷打不动地送来饭食和汤药,以及黑皇忠心耿耿地趴在院门口当“门神”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他首先做的,是梳理。
神识沉入识海,那由师尊张邋遢最后传承而来的浩瀚信息,如同无垠星海,此前他心神崩溃,根本无法触碰。此刻,他以重塑后更加坚韧平和的心神去接触,才真正感受到这份传承的磅礴与深情。
不仅有师尊毕生的修炼心得、对阵法的理解、对六界万法的剖析,更有许多关于天地本源、纪元秘辛的零散记载,尤其是关于太初与归墟的古老信息,与他在鬼界轮回盘前所得、以及自身血脉的感应,开始相互印证、补充。
他结合自身那破碎后以更本源方式重塑的混沌道基,反复揣摩。
太初,究竟是什么?
过去,他更多地将它视为一种强大而古老的力量源泉,是混沌,是包容,是吞噬。
但现在,他有了更深的理解。
它不仅仅是力量。它是天地未分、法则未定时的那一片“无”,也是一切规则与情感诞生的起点。它蕴含着创造的无限可能,也潜藏着归于虚无的终极寂灭。它既是冰冷的法则基石,也承载着最炽热的情感愿力——因为情感与意志,本身就是构成这世界最本源的力量之一!
师尊守护万家灯火的信念,不正是源自对生与情的眷恋?这信念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一种能够影响现实、甚至撼动法则的力量!它并非独立于太初之外,而是太初本源中,生之面向的极致体现!
而他的太初,他的道,又是什么?
复仇吗?是,他要为师尊报仇!
但仅仅是复仇吗?不。
师尊最后的牺牲,是为了守护。而他此刻想要变强,想要拥有足以撕裂一切黑暗的力量,最终的目的,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守护!
守护妹妹百花的笑容,守护兄弟牛壮实的憨直,守护绾绾那份炽热的情意,守护无垢所秉持的慈悲,守护黑皇那看似不着调却生死相随的义气,守护这片师尊用生命换来的、承载着无数悲欢离合的人间烟火!
复仇的意志与守护的信念,在这一刻不再矛盾,而是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化作了他道心最坚实的基石,也为他那正在重塑的太初道基,注入了独一无二的“神”。
他要创造的神通——太初裂墟指,其真正的意境,在他心中豁然开朗!
它不应是纯粹的、冰冷的毁灭。那一指裂开的,不应仅仅是物质的空间,更应是笼罩在他所爱之人头上的阴霾与威胁!它要在毁灭中开辟新生,在归墟的边缘,为他所要守护的一切,撑起一片不容侵犯的安宁净土!
此指,当为守护而裂墟!
明悟既生,修行便不再是负担,而是如同呼吸般自然的渴望。
张南竹开始了真正的苦修。他不再像少年时那般偷懒取巧,而是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毅力。
他以神念引导着体内那如同星尘般飘浮的太初本源粒子,依照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汇聚、凝练。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远比简单地吸收灵气要艰难百倍,稍有差池,便可能前功尽弃,甚至伤及本源。
他的额头常常布满汗珠,脸色时而苍白,时而泛起异样的潮红。有时为了捕捉那一丝灵光,推演一个符文的奥妙,他能枯坐数日,纹丝不动,如同化作了一尊石像。
百花看着心疼,却不敢打扰,只是将饭菜热了又热。黑皇也收敛了平日的聒噪,连走路都踮着蹄子,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牛壮实来看过他几次,见他这般拼命,本想劝他劳逸结合,但感受到张南竹身上那股沉静却坚定的气势,以及那日益凝练、连他都感到隐隐压力的气息,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哥,需要打架的时候,喊俺!”
绾绾送来的天材地宝,都被张南竹合理地用于温养经脉、巩固根基,他没有浪费一分一毫。无垢的禅音依旧每日响起,那祥和的力量如今不再只是抚慰,更如同清泉,洗涤着他修行中难免产生的焦躁与滞涩。
时间在专注的修行中飞快流逝。
他破碎后重塑的道基,如同被打通了所有关节的河道,变得异常宽阔且坚韧,能够海纳百川,承载远比以往更加磅礴和精纯的力量。他吸收炼化灵气的速度,以及对天地法则的感知敏锐度,都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不仅仅是恢复。
他的修为,如同坐上了穿云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攀升!
之前跌落的境界被轻易跨过,并且一路高歌猛进,冲破层层关隘,直逼那个足以让六界绝大多数修士仰望终生的——顶尖层次!
一股磅礴而内敛,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奥秘的恐怖气息,开始若有若无地从听竹小苑弥漫开来,让整个百花阁的弟子都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敬畏,也让密切关注着他的牛壮实、绾绾等人,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欣喜。
他们知道,那个曾经嬉笑怒骂、智计百出的张南竹,已经以一种更加成熟、更加强大的姿态,真正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