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朝那边走!”
大牛的吼声被呼啸的狂风撕得粉碎,手臂抬起冻得发紫的指尖直直指向前方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那或许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张水生只觉得耳边风声如雷,雪崩的轰鸣已经近得像在头顶炸响。
方才被大牛急促的呼喊拉回了注意力,多年在山里讨生活的经验让他迅速冷静!
目光循着大牛所指望去,脚下的木板在陡峭的雪坡上飞速滑行,身后的雪浪如奔腾的白色怒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滚滚而来,雪粒飞溅,打在脸上生疼。
水生清楚,向山下滑行根本就是徒劳,人力在这般天威面前,不过是风中残烛,机会稍纵即逝。
“好,抓紧了!”
张水生的吼声裹着热气冲出口腔,左手死死扣住木板边缘,右手猛地发力扭转方向,的木积雪磨得手背火辣辣地疼。
木板在雪面上划出一道尖锐的弧线,带着两人朝着那块岩石的方向,拼了命地滑去。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刮过,如同一把把利刃割在他们的脸上。
俩人眼睛睫毛都蒙上一层冰霜,鼻孔呼出的气体变成了冰锥,但他们此刻已经顾不上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
然而,雪崩的速度实在太快了,那雪浪眨眼间便已经迫近,巨大的冲击力掀起的气流,让他们几乎难以保持平衡。
张水生死死咬着牙,牙关冻得咯咯作响,拼尽全力稳住木板方向。
距离岩石越来越近,不过几步之遥时,甚至能看到岩石表面凝结的冰棱。可就在这时,身后的雪浪猛地提速,如同一头咆哮的巨兽,瞬间将他们吞噬。
~~~~轰~~~
耳边只剩下积雪崩塌的巨响,两人被厚重的积雪裹挟着,像两片毫无反抗之力的落叶,在雪堆中疯狂翻滚、碰撞。
坚硬的冰块、锋利的碎石不断砸在身上,骨头像是要被拆解开一般,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疼得他们几乎窒息。
张水生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旋转中变得模糊,嘴里灌满了冰冷的雪粒,却连抬手抹一把的力气都没有。
“不,不能就这么死了!”
混乱中,一个念头在张水生的脑海里愈发清晰.
“好不容易来到这边,怎么能轻易死在这儿!村里人还等着我们搬救兵呢!”
混乱中,张水生拼尽全力伸出手,试图抓住身边的任何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两道身影终于停止了翻滚,被埋在了岩石后面的积雪下,四周一片死寂,黑暗如同无尽的深渊将俩人紧紧包围。
……
也许是一炷香的时间,也许是更久,张水生幽幽清醒。
双手撑地忍着身上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积雪,终于探出了头。
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带着雪特有的清冽与寒意,呛得他一阵剧烈咳嗽。
水生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贪婪地汲取着这来之不易的空气,胸腔里又冷又胀,却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 活着 的滋味。
此时,水生身体已经冻得麻木,四肢仿佛都不属于自己,僵硬得不听使唤,但那股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强撑着没有倒下。
“大牛!大牛!你在哪里?”
张水生缓过一口气,立刻朝着四周声嘶力竭地呼喊起来。
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极致的焦急,在空旷的雪谷中回荡,却很快被寒风吞没,只留下微弱的回音。
他一边喊,一边艰难地挪动身体。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积雪浸透,冻得硬邦邦的,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刺痛。水生却顾不上这些,目光在四周的积雪中急切地搜寻着,生怕看到最坏的结果。
就在张水生快要绝望的时候,不远处的积雪堆下,传来了大牛微弱而断断续续的回应。
“水…… 水生… 兄弟,我…… 我在这儿……”
那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却让张水生心中一喜,瞬间燃起了希望。循着声音的方向踉跄着跑去,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中,脚下的木板早已不知所踪。
跑了约莫十几步,终于在一堆积雪覆盖的岩石壁下,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动静 。
—— 那里的积雪微微隆起,还在轻轻晃动。
随着积雪被一层层扒开,大牛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
他蜷缩在岩石壁下,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紫得发黑。
身上的棉袄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单薄的里衣,多处皮肤被划伤,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凝结成块,与积雪冻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大牛,你怎么样?” 张水生焦急地问道。
大牛缓缓睁开眼睛,喘了口气,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 我还活着……”
他动了动胳膊,疼得龇牙咧嘴。
“幸好…… 幸好有这积雪垫着,要不…… 要不我这身子骨,早就散架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张水生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扶着大牛坐起身,让他靠在岩石壁上。
“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出去找吃的,再捡点柴火,一会我们烤烤火,恢复点力气就继续赶路!”
说罢,张水生站起身,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
雪崩过后,不少深埋在地下的树枝、木头被翻了出来,散落在积雪中。
他弯腰将这些东西一一拣过来,堆在大牛身边,又从怀里掏出用竹筒制作的火折子。
吹了半天才将火折子吹燃,小心翼翼地凑近柴火,干燥的树枝很快燃起了微弱的火苗,跳跃的火光驱散了些许寒意,也照亮了两人疲惫的脸庞。
“哈哈哈,大牛,你命真硬!看来老天嫌弃咱们了!”
大牛嗓子还干巴得很,只能咧开嘴笑着回应。
烤了小会儿火,体力也恢复了少许,张水生便拿起身边的短刀,匆匆离开,去搜寻食物。
山上寂静无声,只有火苗燃烧的噼啪声远远传来。
张水生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雪中行走,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处被雪崩翻开的地方。
没想到这一找,还真有不小的收获!
—— 几块岩石底下,竟藏着不少好东西。
一丛丛肥厚的冻蘑,紧紧贴在石缝的枯木根里,冻得硬邦邦的却依旧完好,几株带着泥土的人参,根茎粗壮,须根完整,一看就是有些年份的野山参;
更让他惊喜的是,在一块背阴的岩石下,居然长着一株雪莲。
雪莲花瓣洁白,在雪地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难得的珍品。
“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张水生心中大喜,连忙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东西挖出来,用衣角裹好,快步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