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惊变的消息,如同野火般在云南各地蔓延,带来了恐慌,也带来了野心的滋长。对于幽谷而言,韩擎判断这是危中之机,必须牢牢抓住。
策略迅速制定。一方面,由朱文奎负责,利用他近年来在滇西建立的声望和关系网络,主动出击,招揽那些在乱局中失去依靠、或对前景感到迷茫的小股土司武装、溃散的官军士兵以及流离失所的悍勇之徒。韩擎授予他“便宜行事”之权,可以许以钱粮、地位,吸纳一切可用之力。
另一方面,加快与缅甸莽氏的联系。韩擎亲自修书一封,言辞恳切又暗藏机锋,分析了当前局势,强调北朝平定云南后,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加强对缅甸的控制,希望与莽氏“同舟共济,共御强梁”。随信附上了更加丰厚的礼物清单,并承诺首批交易物资将尽快送达。这封信由朱文奎留下的那名联络员想方设法送往阿瓦。
朱文奎再次展现了他在组织和外交上的才能。他不再满足于被动等待投靠,而是主动派出多支小队,带着幽谷的旗号和信物,前往滇西各地活动。他们宣扬幽谷兵精粮足、地势险要,足以在乱世中自保,并愿意接纳四方豪杰,共谋生路。对于前来投靠的势力,朱文奎亲自接见,根据其规模和能力,或整编入幽谷主力,或安排其驻扎在幽谷外围的备用据点,互为犄角。
他的名声,随着一次次成功的吸纳和整合,在滇西越发响亮。“朱统领”不再是幽谷内部的称呼,开始成为滇西一股新兴势力的代名词。前来投靠者络绎不绝,其中不乏一些颇具实力的土司头人和官军低级军官。幽谷的武装力量,在短时间内迅速膨胀,虽然良莠不齐,但核心的战斗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与此同时,来自缅甸方面的回信也终于到了。莽应龙在信中态度有所松动,表示对合作“颇有兴趣”,同意先行开展小规模的物资交易,并默许幽谷的人员在边境特定区域活动,但对于更进一步的军事同盟,仍持保留态度,要求看到幽谷“更多的实力和诚意”。
这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开端。韩擎立刻安排雷震天想尽办法,通过海路和陆路结合的方式,将承诺的首批物资(主要是药材、皮革和少量铁器)运往缅甸边境,完成了第一次交易。这条脆弱的对外通道,算是初步打通了。
就在幽谷势力稳步扩张之际,前线的战报不断传来,无一不是坏消息。沐晟的军队虽然顽强,但在朝廷大军的绝对优势兵力碾压下,节节败退。几个关键的关隘相继失守,朝廷大军已逼近昆明外围。沐晟被困昆明城内,外无援兵,内乏粮草,覆灭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日,朱文奎正在处理新投靠人员的安置事宜,韩擎派人将他唤去。
石屋内,韩擎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刚接到密报,昆明……恐怕守不住了。沐晟已存死志,准备与城偕亡。”
朱文奎心中一沉。尽管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感到一阵悲凉。沐晟,这个曾经给予他一线生机,又最终被迫走上绝路的国公,终究没能逃过命运的捉弄。
“沐晟若亡,朝廷大军下一个目标,便是梳理云南全境,肃清‘余孽’。”韩擎看着朱文奎,目光灼灼,“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在此之前,拥有足以让朝廷感到棘手,至少是清剿起来需要付出相当代价的实力!否则,我们就是下一个沐晟!”
他指向地图上滇西一片更为广阔的区域:“文奎,我们需要更大的地盘,更多的人口,更稳固的根基!仅靠幽谷一隅和零星据点,远远不够!”
朱文奎明白了韩擎的意图。在朝廷大军腾出手来之前,以雷霆之势,整合乃至吞并滇西那些依旧处于观望或混乱状态的中小势力,打造一个连成一片的、具有一定战略纵深的根据地!
“首领的意思是……主动扩张?”
“不错!”韩擎斩钉截铁,“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怀柔已不足以应对危局!对于顺从者,可吸纳联合;对于抗拒者……”他眼中寒光一闪,“便以‘破军’碾碎之!我们要在朝廷的注意力完全转向滇西之前,在这里,打下一片真正属于我们的天地!”
巨大的压力与机遇,同时降临。朱文奎知道,幽谷即将从隐秘的生存,转向公开的争霸。这是一条更加凶险的道路,但也是乱世中,唯一可能杀出的生路。
他握紧了腰间的“破军”刀,感受到刀身传来的冰冷与沉甸甸的分量,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文奎,愿为先锋!”
风云际会,龙蛇起陆。滇西的群山,即将迎来新的主人,也必将卷入更加惨烈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