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标忙于处理战后事宜的同时,由李文忠率领的追击部队,正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在王保保溃逃队伍的后面。
茫茫雪原,成为了逃亡与追击的残酷舞台。王保保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残余部众的悍勇,不断设置小股断后部队,利用山谷、林地且战且退,试图迟滞明军的追击速度。而李文忠则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不为小利所动,主力始终保持着压迫性的距离,同时派出大量轻骑斥候,如同触角般延伸出去,紧紧锁定王保保主力的方向。
风雪时作时歇,道路极其难行。双方的人马都在急剧消耗。掉队、冻伤、马匹倒毙,成为了比战斗减员更可怕的敌人。
一处刚刚经历了一场短暂而激烈接触的山谷口,几十具北元断后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了一片。明军士兵正在打扫战场,收缴还能使用的兵器和马匹。
李文忠勒马立于谷口,眉头紧锁。他身上的甲胄结了一层薄冰,胡须眉毛上也挂满了白霜。亲兵递上来一个水囊,他仰头灌了一口冰冷的马奶酒,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将军,王保保残部穿过这道山谷,向西北方向去了。看脚印,人数又少了不少,估摸只剩三四百骑了。”斥候校尉上前禀报。
“三四百骑…”李文忠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执拗,“就算是只剩下他王保保一人,也要追下去!陛下有令,务必要将此獠擒获或击杀,永绝后患!”
他看了一眼身后同样疲惫不堪的将士们,扬声道:“弟兄们!王保保已是穷途末路!再加把劲,擒杀此酋,便是北伐第一功!陛下在后方等着咱们的捷报!”
“擒杀王保保!”疲惫的士兵们被激励起来,发出参差不齐却充满决心的呼喊。
队伍再次启程,沿着山谷中杂乱的马蹄印,向着西北方向追去。然而,越往北走,地势越是荒凉,气候也越发恶劣。狂风卷着雪粒,打得人睁不开眼。斥候回报,前方出现大片看似平坦、实则暗藏沼泽的冻土草甸,行军风险极大。
李文忠不得不下令放缓速度,派出更多斥候探路。他知道,王保保这是企图利用极端环境和复杂地形来摆脱追击。这是一场意志与耐力的较量。
几天后,追击部队携带的干粮即将告罄,马匹也因缺乏草料和连续奔波而大量倒毙。李文忠望着前方依旧渺无人迹、仿佛永无尽头的雪原,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继续追下去,很可能尚未追上王保保,自己这支精锐就要全军覆没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是坚持到底,还是适时止损?
他召集麾下将领商议。大多数将领虽然心有不甘,但也认为继续追击风险过大,不如暂且退回,补充给养,再图后计。
就在李文忠权衡利弊,准备下达撤退命令时,一队派往侧翼侦查的斥候带回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他们在东北方向约六十里外,发现了一个小型的北元部落营地,规模不大,但应该有牲畜和存粮。而且,根据营地留下的痕迹判断,王保保的溃兵似乎并未前往那个方向。
这个消息,让李文忠看到了希望。若能突袭那个部落,获取补给,或许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改变方向,目标,东北那个部落营地!”李文忠果断下令,“全军加速!务必在天黑前抵达!”
疲惫的明军骑兵再次提振精神,向着新的目标扑去。他们不知道的是,王保保的主力,其实并未远遁,就隐匿在距离那个部落营地不远的一处极其隐蔽的环形山谷里,舔舐伤口,等待着追击者放弃或者…落入新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