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春那句关于“药”的惊呼和挣扎起身的动作,牵动了腿上的伤口,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哎呀!你干什么!快躺下!”柳絮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按住他,又急又气,“什么要不要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你的伤重要!你给我老实躺着!”
万大春被按回炕上,喘着粗气,脸上因为疼痛和焦急而显得有些扭曲。他紧紧抓住柳絮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急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絮儿!药!赤阳参!我找到了!就在我……在我贴身的口袋里!你快看看还在不在!”
他进山之前,将那个装着他自己配置的简化版“定魂安神汤”药材和少量“金疮灵”的背包给了孙老伯,但最珍贵的、用生命危险换来的“赤阳参”,他一直贴身藏着,昏迷前似乎还死死攥在手里。
柳絮看着他焦急万分的样子,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昨天给他换下血衣时,似乎确实从他紧紧握着的左手里,费力地抠出来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东西。当时她心神俱乱,只顾着处理伤口,随手将那东西放在了炕头的柜子上。
“在的在的!你别急!”柳絮连忙起身,从柜子上拿起那个沾着点点血迹的油布包,递到万大春眼前,“是这个吗?昨天从你手里拿出来的。”
万大春看到那个油布包,眼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仿佛看到了无价之宝!他颤抖着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
油布层层揭开,露出了里面一株约莫手指长短、形态奇特的植物根茎。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赤红色,仿佛内里有火焰在流动,表皮布满了细密的、如同龙鳞般的纹路,顶端还带着几缕如同火焰跳动般的细小根须。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正的温热气息,从这株“赤阳参”上散发出来,驱散了房间里的一丝寒意。
正是他在那极阴寒潭边,与守护的异兽(并非普通狼群,但他此刻无暇细说)搏命后,才侥幸采到的至阳之物!
“太好了……太好了……还在……”万大春长长地、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使命,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小心地将油布重新包好,紧紧捂在胸口。
柳絮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疑惑:“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去找的‘赤阳参’?它……真能救钱老爷子?”
万大春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恢复了医者的锐利和沉稳:“钱老爷子体内阴寒邪气盘踞,非此至阳之物不能克制!有了它,配合钱家应该已经找到的‘茯神木’和‘凝魂草’,炼制出完整的‘定魂安神汤’,老爷子就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以痊愈!”
他顿了顿,看着柳絮,语气带着歉意和解释:“絮儿,我知道你怪我冒险。但医者父母心,既然接手,就不能半途而废。而且,这次进山,虽然凶险,但也让我印证了许多医书上的猜想,对我自己的……修行,也有大益。”
他没有细说“修行”具体指什么,但柳絮能感觉到丈夫话语里的郑重和收获。
看着丈夫那虽然虚弱却闪烁着坚定和智慧光芒的眼睛,柳絮心里最后那点埋怨也烟消云散了。她明白,这就是她的男人,他有他的责任和追求。作为妻子,她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支持他,守护好这个家。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万大春有些汗湿的额发,柔声道:“好了,药找到了就好。现在,你的任务就是乖乖养伤。钱老爷子那边,有狗蛋看着,暂时没事。等你伤好一点,能动了,再操心那边的事,行不行?”
她的语气带着商量,却不容置疑。
万大春看着妻子温柔而坚定的眼神,心里暖融融的,顺从地点了点头:“嗯,都听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万大春果然老老实实地待在炕上养伤。柳絮则化身最严格的“监工”和最温柔的护士,严格控制他的活动,按时给他换药、喂饭、擦洗。
万大春自制的“金疮灵”效果确实神奇,加上他本身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伤口愈合的速度快得惊人。第三天的时候,红肿已经基本消退,伤口开始结痂。到了第五天,他已经能在柳絮的搀扶下,慢慢地下炕走几步了。
而经过这次生死考验和外界的风波,小夫妻俩的感情似乎比以前更加深厚和腻乎了。
万大春养伤无聊,柳絮就坐在炕边陪他说话,聊聊村里的趣事,说说孩子的成长。有时万大春会拉着柳絮的手,跟她讲一些医书上看到的奇闻异事,或者自己行医时遇到的古怪病例(当然,略去了太过凶险的部分),听得柳絮时而惊叹,时而蹙眉。
柳絮喂他喝药时,他会故意耍赖,非要柳絮吹凉了才肯喝。柳絮嗔怪地瞪他,他还是笑嘻嘻的,直到柳絮无奈地照做,他才心满意足地喝下。
晚上,柳絮怕他压到伤口,在炕上用被子隔开一点距离。万大春却总是趁柳絮睡着,悄悄挪过去,非要挨着她才睡得踏实。柳絮半夜醒来发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轻把他推回去,没过多久,他又会蹭过来。
这种幼稚又黏糊的行为,让过来送饭的狗蛋看了都直咧嘴,私下里跟别人嘀咕:“大春哥这次受伤,咋跟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更黏嫂子了!”
柳絮表面上嗔怪丈夫“没正形”,心里却甜丝丝的。她知道,这次丈夫是真的后怕了,也是真的更加珍惜这个家,珍惜她。
而那个如同阴云般笼罩过的苏媚,似乎真的暂时消失了,没有再出现,也没有任何消息。但柳絮心里清楚,那个女人,绝不会就此罢休。不过,只要他们夫妻同心,她就无所畏惧。
家的温暖和妻子的悉心照料,是最好的良药。万大春的身体一天天好转,他心中救治钱老爷子的计划,也渐渐提上了日程。只等伤势再稳定一些,他就要着手炼制那能驱邪固本的“定魂安神汤”,进行最后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