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公主点头:“就是,上午在课室里一直蔫蔫的,我都担心你是不是病了。”
“没事没事。”宋卿棠摆摆手,“就是早上起猛了,有点没精神。现在吃饱喝足,满血复活!”
【火锅果然是治愈神器,什么三皇子什么剧情崩坏,都先放一边吧!】
宋玉蝉听到这道心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什么也没说。
用过午饭,四人决定去湖边散步消食。
学堂后头有一片不小的湖,湖水清澈,岸边杨柳依依。
湖边已经有些学生在散步,三三两两的,多是女子学院这边的。
对面男子学院的学生偶尔也会过来,大多时候是各走各的。
施菱菱和长宁公主在前面讨论着刚学的诗词,宋玉蝉和宋卿棠跟在后面。
“大姐,你看那片荷叶。”宋卿棠指着湖面,“虽然枯了,但形状还挺有意思的。”
宋玉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正要说话,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喧哗声。
几个男子学院的学生从对面走来,为首的是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青年,眉眼间带着几分倨傲。
宋卿棠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宋云霜的哥哥宋淮舟,如今认在国舅门下做养子。
两拨人,正好在桥上相遇。
宋淮舟的目光扫过四个姑娘,在宋卿棠身上停下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哟,这不是靖安侯府的二小姐吗?怎么,也来学堂读书了?”
宋卿棠皱了皱眉,没搭理他。
施菱菱却有些不悦:“宋公子这话什么意思?女子不能来读书吗?”
“能,当然能。”宋淮舟慢悠悠地说,“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女子读书,读再多又如何?终究是要嫁人的,学这些诗词歌赋,还不如学学女红厨艺,将来相夫教子才是正理。”
他身边几个同窗闻言都笑了起来,有个还附和道:“宋兄说得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长宁公主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却被宋卿棠拉住了。
宋卿棠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宋淮舟,忽然笑了:“我当是谁在这儿大放厥词呢,原来是宋公子啊。怎么,在国舅府住了几天,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宋淮舟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宋卿棠笑眯眯地说,“就是觉得好笑。一个靠着认干爹才能进男子学院读书的人,也好意思在这儿谈论女子该不该读书?你读的书,是你自己考进来的吗?”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宋淮舟的脸涨得通红:“宋卿棠!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宋卿棠挑了挑眉,“刚才不是你先挑事的吗?怎么,只许你贬低女子,不许我反驳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宋淮舟:“再说了,我说错了吗?要不是国舅收你做养子,你能进大华学堂?能在男子学院读书?宋淮舟,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那个所谓的才学,够得上这里的门槛吗?”
【正好上午憋了一肚子火,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宋淮舟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一个女子,懂什么学问!”
“我不懂?”宋卿棠笑了,笑声带着刺,“那请问宋大才子,今年春试你考了多少名?哦对了,我听说你连前一百都没进?就这水平,也好意思在这儿谈读书?”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宋淮舟身边的几个同窗:“各位同窗,你们都是凭真才实学考进来的吧?应该最看不起那种靠关系进来的草包才对。怎么,还跟他混在一起,不怕拉低了自己的水准?”
那几个学生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宋淮舟再也忍不住,指着宋卿棠的鼻子:“你给我闭嘴!你一个被接回来的野丫头,有什么资格说我!”
这话一出,宋玉蝉的脸色顿时变了。施菱菱和长宁公主也皱起了眉。
宋卿棠不怒反笑。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野丫头?”宋卿棠慢慢重复这三个字,声音冷了下来,“宋淮舟,你说我是野丫头?那你呢?”
她往前又走了一步,几乎要贴到宋淮舟面前:“你的身世,需要我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好好说道说道吗?”
宋淮舟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半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宋卿棠环视四周,见已经有不少学生围过来看热闹,便提高了声音,“各位同学可能不知道吧,咱们这位宋大才子,身世可精彩得很呢。”
“宋卿棠!”宋淮舟厉声喝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宋卿棠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的生父是谁,你自己知道吗?你母亲沈清漪当年是怎么怀上你的,需要我在这里说清楚吗?”
周围一片哗然。
宋淮舟的脸色瞬间惨白。
宋卿棠却不打算放过他。她转过身,面向围观的众人:“这位宋公子,口口声声看不起女子,觉得女子读书无用。可他忘了,他能有今天,全靠两个女人。”
“第一个,是他母亲沈清漪。”宋卿棠一字一顿,“当年沈清漪遭人玷污,怀上了他。为了给他一个名分,为了让他能读书识字,她忍辱负重,委曲求全,靠着最后一点关系,把他送进了国舅府。”
“第二,是国舅夫人。”宋卿棠继续说,“如果不是国舅夫人心善,收留他,他宋淮舟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街头要饭呢。”
她转回身,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宋淮舟:“一个靠女人牺牲靠女人施舍才能读书的人,现在却在这儿大言不惭地说女子读书无用?宋淮舟,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所有人都看着宋淮舟,目光复杂。有惊讶,有鄙夷,有同情,更多的是恍然大悟。
难怪他能进男子学院,难怪国舅对他格外关照。
宋淮舟站在那儿,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反驳,想骂回去,可宋卿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你……你……”他指着宋卿棠,手指颤抖。
“我什么我?”宋卿棠冷冷地看着他,“我说错了吗?宋淮舟,你要真有骨气,就别靠着女人的关系读书。自己考个功名给大家看看,那才叫本事。在这儿贬低女子,算什么男人?”
宋淮舟被宋卿棠那番话刺得脸色难看,周围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他死死盯着宋卿棠,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你一个女子,竟敢如此羞辱我!”
宋卿棠挑了挑眉:“羞辱?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她顿了顿,忽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既然宋公子这么看不起女子读书,不如我们比试比试?”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宋淮舟愣了一下:“比试?比什么?”
“就比学问啊。”宋卿棠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觉得女子读书无用吗?那咱们就看看,到底是你这个男子学院的才子厉害,还是我们这些无用的女子厉害。”
“三对三,团体比试。互相出题,答对就得分,如何?”
长宁公主轻轻拉了拉宋卿棠的袖子,小声道:“棠儿,这……”
“公主放心。”宋卿棠拍拍她的手,转向施菱菱和宋玉蝉,“菱菱姐,大姐,你们愿意帮我吗?”
施菱菱眼睛一亮:“当然愿意!”
宋玉蝉微微颔首,虽然眼中带着担忧,但还是道:“棠儿既然想比,我自然陪你。”
宋淮舟看着这三个姑娘,忽然觉得这是个挽回面子的好机会。
他冷笑一声:“好!比就比!不过如果你们输了,当如何?”
“如果我们输了,我宋卿棠当众向你道歉,承认女子确实不如男子。”宋卿棠干脆地说,“但如果你输了……”
她盯着宋淮舟的眼睛:“你要当众承认,你今日说的话都是偏见,女子读书与男子没有区别,甚至可能更强。如何?”
“一言为定!”宋淮舟立刻应下。
周围的学生们顿时兴奋起来。
男子学院和女子学院的学生比试学问,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宋卿棠将长宁公主安排在一个石凳上坐下:“公主就在这儿给我们当裁判,可好?”
长宁公主点点头,小脸上满是紧张:“你们小心些。”
那边,宋淮舟开始找人组队。
他第一眼就看向了人群中的宋云麟。
“宋二公子。”宋淮舟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客气,“不知可否……”
“不可。”宋云麟打断他,语气冷淡,“宋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宋淮舟脸色一僵:“为何?咱们好歹也算同窗啊!”
“算什么都不行。”宋云麟瞥了眼自家妹妹,嘴角不由得勾了勾,“我妹妹既然要比,我这做兄长的自然要支持她。帮你?不可能。”
周围传来几声低笑。
宋淮舟脸上挂不住,转身看向其他人。可目光所及,那些学子要么移开视线,要么干脆后退一步。
“王兄,你可愿……”
“抱歉啊宋兄,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
“李兄……”
“我学问不精,就不掺和了。”
宋淮舟连问几人,都遭到了拒绝。
原因很简单:赢了,是欺负女子,胜之不武,输了,那更是脸面丢尽。
更何况,今日传闻皇后可能会来学堂,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惹事。
宋淮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半旧青衫的学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人名叫桑钦,是男子学院里有名的寒门学子,靠学堂的助学金读书。
“宋公子如果不嫌弃,在下愿助一臂之力。”桑钦拱手道,“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在下家境贫寒,如果能有一些酬劳就更好了。”
宋淮舟眼睛一亮:“好说!你如果帮助我赢了这场比试,我给你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够普通人家大半年的开销了。
桑钦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深深一揖:“多谢宋公子。”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就好找了。
宋淮舟的同窗于忠被他硬拉了过来。于忠本来也不愿意,但宋淮舟私下许诺了十两银子,又说了不少好话,这才勉强同意。
宋卿棠这边:宋卿棠、施菱菱、宋玉蝉。
宋淮舟这边:宋淮舟、桑钦、于忠。
双方在湖边空地对峙,中间摆了三张桌子。
长宁公主坐在主位,周围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学子,都在等着看这场好戏。
宋云麟站在妹妹身后,低声问:“棠儿,有把握吗?”
“放心吧二哥。”宋卿棠冲他眨眨眼,然后看向对面的三人。
她的目光,在桑钦和于忠身上停留了片刻。
【哟,这不是桑钦吗?那个专门服务贵妇的面首,居然跑来学堂读书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宋云麟浑身一震,猛地看向桑钦。
那青年看起来文质彬彬,眉清目秀,确实有几分俊朗。
他不好好读书,居然跑去当面首?
【听说他服务过的贵妇可不少,收费还不便宜呢。啧啧,现在居然来赚宋淮舟的钱了,真是生意做到家。】
宋云麟再看向于忠,这个他知道,是宋淮舟在男子学院里走得比较近的同窗。
【于忠……等等,这人好像有点眼熟。哦对了,他不就是沈清漪的那个情人吗?前几天还看见他和沈清漪一起从茶馆出来,举止亲密得很。】
宋云麟倒吸一口凉气。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宋淮舟找来的两个帮手,一个是他妈的情人,一个是他妈可能也光顾过的面首。这算什么?全家福大团圆?】
宋卿棠心里吐槽得正起劲,面上却笑得十分灿烂。
宋云麟站在那儿,只觉得信息量太大,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
“规则很简单。”长宁公主清了清嗓子,“三对三,每队各有三次出题机会。出题范围限于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算学常识。答对一题得一分,答错不得分。最后得分高者胜。”
她看了看双方:“谁先出题?”
宋淮舟抢先道:“我们这边先出!”
他朝于忠使了个眼色。
于忠会意,上前一步,开口道:“请问三位姑娘,《论语·为政》篇中,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请问,这两句分别是什么意思?又体现了孔子怎样的治国思想?”
这题出得不算难,但也不简单,需要对《论语》有深入的理解。
围观的学子们窃窃私语起来。
宋卿棠却笑了。
她看向宋玉蝉:“大姐,这题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