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枚火箭弹拖着狰狞的尾焰，撕裂空气，在海天之间织成一张致命的火网，朝着前方那个孤零零的黑点笼罩而去。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
两架直升机的机舱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和火箭弹发射后的余音在回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叶琦玉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沈墨瞳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苏砚和李雨桐脸色惨白，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凯蒂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直升机，保持稳定，以便观察战果，但她的睫毛在剧烈颤抖。陈默则死死咬着牙，眼神复杂，既是执行命令的决绝，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前方全速前进的直升机显然也发现了后方袭来的致命攻击。它猛地做出一个极其剧烈的规避动作，机身在海面上方倾斜成一个危险的角度，试图利用海面杂波和机动性躲开这波饱和打击。
然而，秦文东的命令是“击落”，凯蒂和陈默执行得毫不留情。火箭弹的覆盖范围经过精心计算，几乎封死了所有主要的规避路线。
“轰！轰轰轰——！”
连续数声沉闷而又剧烈的爆炸声在海面上空炸响！橘红色的火球夹杂着黑色的浓烟瞬间将“旋风”吞没！至少有四、五枚火箭弹直接命中了机身和尾部旋翼！
被击中的“旋风”如同折翼的钢铁巨鸟，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呻吟，失控地旋转、翻滚，拖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滚滚浓烟，朝着下方波涛汹涌的墨蓝色海面一头栽去！
“不——！”叶琦玉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泪水夺眶而出。
沈墨瞳也睁开了眼睛，看着那架燃烧下坠的直升机，脸色灰败。
凯蒂和陈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操控着直升机，朝着坠机地点全速飞去。他们的脸色同样不好看，眼神中充满了压抑的情绪。虽然他们理智上明白秦文东命令的必要性——绝不能让左沐晨被活着带离岛屿，落入敌人手中，那后果不堪设想——但情感上，亲手将可能载着同伴的直升机击落，这种负担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秦文东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他只是死死盯着那团下坠的火球，直到它“轰隆”一声巨响，猛烈地撞击在海面上，激起数十米高的巨大白色水花，火焰在海面上与海水激烈搏斗，发出滋滋的声响，黑烟滚滚冲天。
“降低高度！悬停在坠机点上空！”秦文东的声音打破了机舱内的死寂，依然冷静得可怕“凯蒂，保持悬停和警戒！陈默，联系基地，立刻派出最快的救援快艇！苏砚，雨桐，准备急救设备！”
命令有条不紊，仿佛刚才下令击落的不是他一样。
两架直升机迅速降低高度，在距离海面约三十米的空中悬停，螺旋桨激起的气流在海面上吹开一圈圈涟漪。下方，直升机残骸还在燃烧，但火势在海水的冲刷下正在迅速减弱，露出扭曲变形的金属骨架，燃料泄漏形成的油污在海面上缓缓扩散。
“文东！快艇已经出发，预计五十分钟后到达！”陈默的声音传来。
秦文东没有回应。他快速脱掉了外套和战术背心，露出里面早已穿好的黑色紧身潜水服。又从机舱角落的应急箱里取出小型氧气瓶和面罩，动作迅捷而熟练。
“文东！你要干什么？！”叶琦玉看到他这身装扮，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惊恐地喊道“直升机可能继续爆炸！而且沉得很快！太危险了！”
沈墨瞳也急忙劝阻“文东！别着急下去，起码等状况稳定一些”
秦文东一边检查着氧气瓶的压力，一边头也不抬地说“等情况稳定下来，什么都晚了。直升机可能已经沉到更深的地方，或者被洋流带走了残骸。沐晨如果还在里面……”他顿了顿，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沙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必须下去”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众人知道，再劝也是无用。
凯蒂从驾驶位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秦文东一眼，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低声道“小心。海面有油，注意避开燃烧区域和海面漩涡”
秦文东点了点头，将面罩戴好，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对凯蒂说“保持通讯，如果我十分钟内没有信号或者没有上来……你们视情况决定是否继续打捞”
说完，他没有再看其他人，径直拉开了直升机侧面的舱门。冰冷潮湿的海风瞬间灌入，带着浓重的焦糊味和油污气息。
“文东！”叶琦玉再次喊道，声音哽咽。
秦文东背对着她们，摆了摆手，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从三十米高空直接跳入了下方那片还在冒着黑烟和零星火光的冰冷海水之中！
“噗通！”
水花溅起。
利刃和鹰眼在上方盘旋，探照灯的光柱死死锁定着秦文东入水的位置和那片逐渐沉寂的坠机残骸区域。
海面下，光线瞬间变得昏暗。冰冷的海水包裹全身，耳边只有自己沉闷的呼吸声和水流的声音。秦文东迅速调整姿态，打开了头灯，一道光束刺破了水下昏暗的世界。
他首先避开了海面上还在燃烧的油污区域，朝着直升机主体残骸沉没的方向潜去。海水因为爆炸和坠落变得有些浑浊，能见度不高。他凭借着古菌强化后的感知和方向感，如同一条游鱼般迅速下潜。
很快，扭曲变形的直升机残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它斜插着朝海底深处坠去，深度大约在十五到二十米左右，尾部还在冒着细微的气泡，主体结构已经严重损毁，舱门变形，舷窗破碎。
秦文东的心揪紧了。他快速游到主舱门的位置，试图用手扳开，但舱门被卡死了。他绕到破碎的舷窗边，头灯的光束照进昏暗的机舱内部。
里面一片狼藉，各种碎片漂浮，座椅扭曲。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视着……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在副驾驶位置后方，一个相对完好的角落，他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衣角。还有，一只苍白的手，被卡在了变形的金属框架下？
秦文东的心跳骤然加速，他不再犹豫，从腿部绑带上抽出一把水下切割匕首，开始奋力清理舷窗周围的碎片，试图扩大入口。
冰冷的海水，刺鼻的燃油味，昏暗的光线，以及那未知的、可能已经逝去的希望……这一切，都化为了他手中匕首每一次挥动的力量。
他必须进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