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的风突然变了味道。
不是之前带着松针潮气的风，是冷的，腥的，像从坟堆里爬出来的蛇，顺着林凡的领口往骨头缝里钻。他刚踏出第三步，头顶的树冠突然“哗啦”一声全蔫了，翠绿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卷曲，最后碎成粉末往下掉——不是枯萎，是被什么东西给“蚀”没了。
“嗯？”林凡猛地抬头，手里的黑铁棍下意识攥紧，棍身那点刚染上的金芒又亮了亮，像是在预警。远处的天际线不对劲，原本还算清亮的天，此刻裂开了一道缝，不是云缝，是实实在在的空间裂缝，漆黑的，边缘冒着紫黑色的烟，那烟一飘过来，地上的草叶就滋滋冒响，连泥土都变成了焦黑色。
“结界……破了？”林凡心里咯噔一下，他之前听村里的老人说过，黑风岭外围有层看不见的结界，是上古时候留下的，专门挡那些从域外闯进来的邪祟。现在这裂缝一出现，不用想也知道，麻烦来了。
果然，裂缝里传来“桀桀”的怪笑，不是一个，是一群，像是无数只夜猫子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一道道黑影从裂缝里钻出来，落地时发出“噗噗”的闷响，全是半人半兽的模样，青面獠牙，手里握着生锈的弯刀，身上裹着的黑气一沾到旁边的树，那树就跟被泼了硫酸似的，瞬间就烂了。
“邪族巡逻队……”林凡眯起眼，手指在黑铁棍上摩挲，识海里的斗战棍影又开始蠢蠢欲动，那股属于猴哥的战意蹭地就冒了上来，压都压不住。他之前只在画册上见过邪族，听说这些东西以生灵的灵力为食，手段阴毒得很，可此刻看着这群杂碎，心里不仅不怕，反而有点痒——刚得了棍法，正愁没个像样的靶子，元婴巅峰的邪将？正好，试试这简化版的三式，到底能顶多大用。
“人类小子，倒是有几分胆色。”
裂缝里最后钻出来的黑影不一样。比其他邪族高了一个头，身上的黑气更浓，浓得都快凝成人形了，手里握的也不是弯刀，是一柄骨杖，杖头雕着个扭曲的骷髅头，眼窝子里冒着绿油油的光。他落地时没发出声音，就那么飘在半空中，视线扫过林凡，像是在看一块快到嘴的肥肉，又像是在看一只不自量力的蚂蚁。
“金丹后期？”邪将桀桀笑了两声，声音像是砂纸在磨木头，“不错不错，金丹期的灵力最嫩，够我麾下这群崽子们分两顿了。不过你这小子，身上怎么有股……让我讨厌的气息？”
他说的是斗战棍法里的战意，那股子桀骜不驯，专克邪祟的霸道，让邪将本能地觉得不舒服。林凡没搭话，脚下往后退了半步，还是那招“蓄力步”，黑铁棍扛在肩上，棍尖斜指地面，识海里的“破山”二字亮得发烫。
“少废话。”林凡的声音有点哑，不是紧张，是战意憋得太狠，嗓子发干，“要么滚，要么，吃我一棍。”
“吃你一棍？”邪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骨杖一挥，身后的邪族杂碎们立刻嗷嗷叫着冲了上来，黑气裹着弯刀，劈头盖脸就往林凡身上砍。他们动作快，还带着股子腐臭的邪气，普通人别说打，闻着味儿就得瘫，可林凡眼里只有那挥过来的刀影——还有识海里那道金棍虚影。
“第一式，破山。”
林凡没喊出来，是心里默念的。胳膊猛地往前送，黑铁棍带着风声砸了出去，不是劈向最近的邪族，是对着空气里的黑气拦腰一扫——这一棍出去，金芒从棍身炸开来，不是之前劈树那样的虚影，是实实在在的金色气浪，像一堵墙似的往前推。
“砰砰砰！”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邪族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就被气浪拍飞了，撞在后面的同伙身上，一群邪祟跟叠罗汉似的摔在地上，黑气滋滋地冒着烟，像是被火烤了似的。那金芒里的战意太冲，邪族最忌这个，沾着点就浑身冒脓，疼得满地打滚。
“咦？”邪将的笑声停了，骨杖上的骷髅头眼窝子绿光大盛，“有点意思，这棍法……倒是有点门道。不过，就这点能耐，还不够看！”
他身影一晃，突然就出现在林凡身后，速度快得离谱，比裂地熊快了十倍都不止。骨杖带着黑气往下戳，那黑气里裹着细小的虫子，一看就知道沾着就会被腐蚀。林凡头皮一麻，识海里的棍影瞬间变招，不是劈，是绞——第二式，裂海。
手腕猛地一翻，黑铁棍在身后画了个圈，金芒跟着旋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那漩涡里的战意像是刀子似的，把戳过来的黑气绞得粉碎，连带着骨杖都被挡了一下。邪将显然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快，愣了半秒，随即怒吼一声：“找死！”
骨杖往前一送，黑气突然暴涨，化作一只巨大的鬼爪，带着腥风抓向林凡的脑袋。这一爪的力道比刚才那下强了不止一倍，林凡能感觉到胸口发闷，灵力耗得有点快，比刚才劈那棵破树费劲儿多了——毕竟对手是元婴巅峰，不是三阶妖兽。
“妈的，力道倒是不小。”林凡低骂一句，脚下一步踏出去，不是退，是迎着鬼爪冲了上去。识海里的金影棍尖突然亮了，那道一直没怎么动的“碎星”二字，终于像烧红的烙铁似的烫了起来。
“你以为金丹期，就接不住你这元婴的招？”林凡眼里冒着火，手里的黑铁棍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又无比轻盈——沉重是因为聚满了灵力，轻盈是因为斗战棍法的发力技巧，把所有力量都凝在了一点。
“第三式，碎星！”
这次他喊出来了，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子蛮横的劲儿，像是要把这黑风岭的天给喊破。黑铁棍不再横扫，也不再绞杀，就那么直直地往前一戳——棍尖前面的空气突然扭曲了，金芒不再扩散，全凝在棍尖那一点上，小得像针尖，却亮得刺眼。
“嗤——”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穿刺声。那能腐蚀金石的鬼爪，在这一戳之下，像是纸糊的一样，从指尖到掌心，被金芒戳出了一个窟窿，黑气滋滋地往外冒，像是开水浇在了雪上。邪将的惨叫声陡然拔高，骨杖都差点脱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鬼爪，又看了看林凡手里的黑铁棍，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这……这是什么棍法？！”
“打你的棍法。”林凡咧嘴一笑，笑得有点狠，也有点累。刚才那一戳耗了他三成灵力，金丹期的底蕴毕竟有限，跟元婴巅峰耗，有点吃不消。但他不能退，一退，那股子刚起来的战意就泄了，猴哥的传承里可没教过“逃”字怎么写。
他脚下一点，再次冲上去，黑铁棍抡圆了，破山、裂海、碎星三式轮流用，不再拘泥于顺序，哪里有空隙就往哪里打。金芒在他身边炸开，黑气被一次次打散，邪将的怒吼变成了闷哼，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淡，骨杖上的骷髅头眼窝子都快不亮了。
“小子……你别得意！”邪将被逼得节节后退，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珠子，往地上一摔，“我族大军马上就到，这结界是我故意弄破的，就是为了引你出来——你以为你赢了？你只是掉进了陷阱！”
黑珠子一碎，地面突然震动起来，远处的裂缝越来越大，更多的黑影钻了出来，这次的黑影比之前的邪族巡逻队强多了，身上的黑气浓得像墨，手里的武器也更精良。林凡心里一沉，握棍的手紧了紧，灵力又耗了两成，再打下去，真要撑不住了。
可就在这时，他识海里的金影突然又亮了。不是棍影，是那个模糊的猴哥虚影，这次看得更清楚了点，金影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牙，像是在说：“小子，慌什么？打架哪有不遇到群殴的？记住了，斗战的精髓，不是打赢一个，是打赢一群——”
虚影手里的金棍猛地一震，林凡手里的黑铁棍也跟着震了一下，一股新的力量突然从识海里涌出来，不是灵力，是纯粹的战意，比之前更浓，更烈，像是要烧穿他的识海，烧遍这黑风岭。
“妈的，群殴就群殴。”林凡抹了把脸上的汗，眼里的疲惫消失了，只剩下滚烫的战意。他把黑铁棍往地上一拄，金芒从棍尖往地下钻，地面都跟着亮了起来。
“想围我？行啊，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群，我打一群。”他抬头看向越来越多的邪族，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邪将，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的笑。
“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斗战乾坤——什么叫，大圣的棍法。”
话音刚落，远处的邪族大军已经冲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像潮水似的。林凡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黑铁棍，棍身上的金芒越来越亮，识海里的猴哥虚影也举起了金棍，像是要和他一起，迎向那片黑色的潮水。
只是他没注意，邪将趁他说话的间隙，偷偷往裂缝里退了半步，嘴角勾起一抹阴笑——他掏出来的，可不止一个黑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