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穹号猛地一顿，像是撞上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舰身抖得厉害，天花板上的金属碎片哗啦啦往下掉。林凡扶着舷窗站稳，额头的血还在流，混着灰尘，在脸上拉出一道黑红的印子。他眯眼往外看——哪还有什么黑暗？眼前全是碎块，大的像半截山脉，小的比拳头还小，密密麻麻飘在虚空中，是星骸，无尽的星骸。
引擎的轰鸣早歇了，连刚才那阵撕心裂肺的嘶吼也没了踪影——太静了，静得人头皮发麻。陨星卫里有人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那声音在舰桥里撞来撞去，显得格外突兀，连咳嗽的人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
“灵能核心彻底停了，”紫萱的声音有点哑，她刚从控制台前站起来，手指上沾了点机油，脸色比刚才更白，“舰身左舷被啃了个洞，幸好陨星卫的甲胄能临时供氧，不然咱们……”她没说下去，只是看向舷窗外那些灰蒙蒙的星骸，眼神里藏不住的慌。
林凡推开舷窗的应急舱门，一股冷风灌进来，不是之前的星风，是死冷，带着点铁锈和焦糊的味道，吸进肺里，像吞了冰碴子。他探出头，往下看——破穹号卡在两块巨大的星骸中间，那两块星骸像是从同一个星球上碎下来的，表面凝固着暗红色的岩浆，像结了痂的伤口，上面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坑洞，有的圆，有的尖，看得人心里发毛。
“灵气呢？”铁牛也凑了过来，他刚才被晃得撞到了舱壁，肩膀上的甲胄磕掉了一块漆，“我丹田的灵力跟被冻住似的，转都转不动。”
林凡试了试，果然。往日里随叫随到的灵力，这会儿像滩死水，在丹田底沉着，连提都提不起来。他摸了摸腰间的旧剑，剑柄还是温的，那点属于大圣的金光还在，只是比刚才暗了些，像是也怕这地方的静。
“下去看看。”林凡说着，转身抓起一旁的头盔——玄甲军的制式头盔，上面刻着聚灵阵，可这会儿阵纹都黯淡了，估计也不管用。
紫萱一把拉住他：“你疯了？灵能停了，通讯也断了，外面连个参照都没有，万一走散了……”
“不走散怎么办？”林凡回头看她，声音有点冲，又很快软了下来，“破穹号动不了，待在这儿也是等死。寂墟的核心肯定在星骸深处，大圣的气息刚才就在那边亮过——咱们得去，必须去。”他指了指星骸最密的地方，那里的碎块堆得像座山，山尖后面，隐约能看到一点极淡的光，不是星光，是灰沉沉的，像蒙了层雾。
紫萱咬着唇，没再拦。她转身对陨星卫们喊：“都把头盔戴好，甲胄的应急供氧开最大，两两一组，跟紧我和林统领。谁也别单独行动，就算看到什么稀罕东西，也得先喊一声——记住，活着，才能找到大圣。”
三十个陨星卫，没一个孬种。刚才还慌里慌张的，这会儿听紫萱一说，都挺直了腰板，纷纷扣上头盔，拉动甲胄上的机括，“咔嗒”声此起彼伏，倒让这死寂的地方多了点活气。
林凡第一个跳下舰身，落在一块半大的星骸上。脚下的石头不是硬的，踩上去有点发脆，像晒干的泥块，一用力就往下陷，还簌簌掉渣。他站稳了，回头伸手，紫萱抓着他的手跳下来，银白的甲胄在灰蒙蒙的光线下，终于不那么晃眼了，反而透着点冷。
“你看那碎片。”紫萱突然指着旁边一块星骸，林凡凑过去，借着头盔上微弱的灯光一看——那碎片表面，有一道长长的痕迹，不是自然断裂的，边缘很整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用爪子划开的，划口里面，还沾着点黑色的东西，黏糊糊的，像没干的沥青，闻着有股腥气。
“不是星暴，也不是噬星虫，”铁牛也凑了过来，他粗着嗓子，“你看那印子，不像是星暴刮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他指着另一块更大的星骸，上面有个碗口大的坑，坑壁上全是细小的牙印，密密麻麻，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凡没说话，只是往前走。越往星骸深处走，碎块就越大，光线也越暗，刚才还能看到的灰光，这会儿几乎没了。头盔的灯只能照到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再远，就是黑漆漆的，连星骸的轮廓都看不清。
灵气越来越稀薄，稀薄到几乎感受不到，丹田的灵力沉得像块铁，连抬手都觉得费劲。陨星卫们的呼吸声越来越重，甲胄的摩擦声也慢了下来——没人说话，都在咬牙撑着，跟这该死的寂静和沉重较劲。
“林统领，你看！”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陨星卫喊了一声，声音发颤。林凡赶紧跑过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前面那块巨大的星骸上，趴着个东西，黑乎乎的，像一团烂泥，可仔细看，那“烂泥”在动，一点点往星骸边缘爬，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跟刚才看到的黏糊糊的东西一模一样。
“别动它。”林凡伸手拦住想上前的铁牛，他摸向腰间的旧剑，刚握住剑柄，那剑突然轻轻震了一下，剑柄上的“齐”字亮了亮，微弱的金光顺着剑身在蔓延。
就这么一下，那团黑色的“烂泥”突然顿住了，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缩成一团，然后“嗖”地一下，钻进了星骸的裂缝里，不见了踪影。连带着它留下的黑色痕迹，也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铁牛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点飘，“怕你的剑？”
林凡没回答，他盯着那道裂缝，心里头突突跳。刚才那东西，没有气息，没有声音，就像这死寂的星骸里长出来的一样。而且它怕大圣的气息——难道，这就是寂墟死寂的原因？是这些东西，吞了星星，吞了灵气，吞了所有的声音？
“走，往裂缝里去。”林凡握紧了剑，剑柄的温度越来越高，那点金光也越来越亮，像是在指引方向，“大圣的气息，从里面传出来的。”
紫萱皱着眉：“太冒险了，谁知道里面有多少刚才那样的东西？”
“冒险也得去。”林凡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陨星卫，他们虽然累，虽然怕，但眼神里没退意，“咱们来都来了，总不能因为怕，就把大圣扔在这儿。再说——”他举起手里的剑，剑身上的金光映在每个人的头盔上，“有它在，那些东西不敢靠近。”
没人再反对。铁牛第一个钻进裂缝，手里的长枪握得紧紧的，枪尖对着前方。裂缝比想象中宽，能容两个人并排走，墙壁上湿漉漉的，沾着刚才那种黑色的黏液，踩上去滑得很。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面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紧接着，是一个陨星卫的闷哼。
“怎么了？”林凡加快脚步，冲了过去。就见一个陨星卫倒在地上，头盔掉了，脸上沾着黑色的黏液，嘴唇发紫，已经没了呼吸。他的甲胄胸口处，破了个洞，洞里的肉都黑了，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而他身边，那团黑色的“烂泥”又出现了，正趴在陨星卫的甲胄上，一点点啃着金属，发出“沙沙”的声音——这一次，它不怕剑的金光了，反而朝着林凡的方向，慢慢抬了抬“头”，像是在挑衅。
“他娘的！”铁牛怒了，举着长枪就冲了上去，“老子撕了你这玩意儿！”
“别冲动！”林凡想拦，已经晚了。那团“烂泥”突然炸开，变成无数细小的黑点，像蚊子似的，朝着铁牛飞了过去。铁牛的长枪扫过去，什么都没碰到，那些黑点直接钻进了他的甲胄缝隙里。铁牛“啊”的一声，倒在地上，抱着胳膊滚了起来，甲胄缝隙里，渗出黑色的血。
林凡心一沉，握紧剑，猛地往前一挥。剑身上的金光突然暴涨，像一轮小太阳，照亮了整个裂缝。那些黑点像是被金光烧到了，纷纷从铁牛身上掉下来，在地上扭动着，慢慢聚成一团，想往裂缝深处逃。
“想跑？”林凡眼神一冷，追了上去，剑尖直指那团“烂泥”。可就在剑要碰到它的时候，裂缝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整个星骸都在抖，墙壁上的石头哗啦啦往下掉。
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嘶吼，是说话，却没人能听懂，像是从远古传来的，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震得人耳膜生疼，丹田的灵力都在翻涌。
那团“烂泥”听到声音，突然不逃了，反而朝着裂缝深处爬去，速度快了很多。
林凡停下脚步，没再追。他扶着墙壁，稳住身子，看向裂缝深处——那里，不再是黑漆漆的，而是亮起了一道金光，比他剑上的亮得多，也暖得多，是大圣的气息，千真万确。可那金光旁边，还缠绕着一股黑色的气息，和“烂泥”的气息一模一样，甚至更浓，更邪。
“林统领……”紫萱扶着受伤的铁牛走过来，声音发颤，“那声音……是什么东西？”
林凡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剑柄上的“齐”字，那字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在呼应深处的金光。他突然明白，这片星骸为什么死寂了——不是星暴，不是噬星虫，是那团黑色的东西，是裂缝深处那个能说话的“玩意儿”，它们吞了星星，吞了灵气，吞了声音，甚至……可能在吞大圣的力量。
而现在，它们知道有人来了。
“把铁牛扶好，”林凡转身，剑尖对着裂缝深处，金光在他身后映出长长的影子，“咱们得进去。不管里面是什么，今天，都得把大圣带出来——就算它是天，是地，想拦着，也得先问问我这把剑！”
陨星卫们互相看了看，没人后退。刚才那个陨星卫的尸体还躺在地上，铁牛还在疼得哼唧，可他们还是握紧了武器，跟在林凡身后，一步一步，朝着裂缝深处的金光走去。
震动越来越厉害，那道低沉的声音也越来越近，黑色的气息从深处涌出来，带着腥气，缠绕在他们身边。林凡的剑一直亮着，金光护着所有人，那些黑色气息不敢靠近，却也不肯退去，像一群饿狼，盯着猎物，等着他们犯错。
裂缝的尽头，越来越亮了。林凡能看到，那道金光的源头，是一根棍子，插在星骸的最深处，棍子上，缠着厚厚的黑色气息，像是一层壳。而棍子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身上的金甲，已经失去了光泽，沾满了星骸的灰尘。
是大圣吗？
林凡的心脏狂跳起来，握着剑的手都在抖。可还没等他靠近，那道低沉的声音突然炸响，裂缝深处，无数团黑色的“烂泥”涌了出来，像潮水似的，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而那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动了动，缓缓抬起了头。
林凡的呼吸，一下子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