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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月关于“立体理解”龙族力量本质的话,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紫水晶,漾开的波纹还未完全平息,莱拉那边就有了动作。

她显然被晶月话语中隐含的、对龙族更深层的认知勾起了某种熟悉的怀念,琥珀色的眼眸眨了眨,银灰色的狼耳朵机敏地转向某个虚空中的点,仿佛在聆听常人无法捕捉的韵律。

“说起来……”莱拉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尖在空中看似随意地划过几个不连贯的弧线,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对空间结构的模糊感应,“确实有阵子没去‘老齿轮’那儿逛逛了。不知道他的钟表油还够不够用,别又因为懒得保养关节,卡在某段尴尬的时间回廊里出不来。”

话音刚落,她也没征求任何人同意——在关于“拜访时空龙”这件事上,她似乎有种理所当然的主动权——便朝着身前空无一物的地方,伸出双手,做了个类似“拉开帷幕”的动作。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复杂晦涩的咒文吟唱。空气中只是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老旧齿轮开始咬合转动的“咔哒”声,又像是时针跳过一格时那微不可闻的“嗒”。随即,她双手之间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漾开一圈圈半透明的、带着精密金属色泽的涟漪。涟漪中心,光线奇异地折叠、暗淡,迅速形成了一个边缘流淌着细微数据流光的椭圆形“门扉”。

门那边传来的气息非常奇特,混杂着冰冷的金属、陈旧的机油、某种类似星尘电离后的臭氧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无数个时间片段混杂在一起的、难以言喻的“噪波”。

“走啦走啦!”莱拉招呼一声,率先迈步,身影没入门中那奇异的黯淡光线里,消失不见。她的尾巴尖在最后消失前,还愉快地晃了晃。

莲的犬耳早已竖起,尾巴也停止了悠闲的摆动,她仔细分辨着从门扉中溢出的气息。“基础时空参数稳定,无攻击性法则波动……但混杂度极高,存在大量非本时间线的信息残渣。”她快速分析道,然后看向零。

零推了推眼镜,没有犹豫。探索未知(尤其是与龙族相关的未知)本就是他的职责之一。他紧随莱拉之后步入。

格林瞥了一眼那扇门,荧绿的眼眸中没什么情绪,但迈步的动作干脆利落。卡莉斯塔将步枪背稳,琥珀色的眼眸里带着战士对未知环境的警惕,也跟了进去。夜凰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莲,莲对她轻轻点头,她才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紧贴着莲的身侧,一同踏入。

晶月走在最后,她那双异色瞳好奇地打量着这道“门”,指尖无意识地搓动了一下,似乎想分析其构成能量,但最终还是带着一丝“有趣”的笑容,跨了过去。

穿过门扉的感觉很奇异,并非传送的眩晕,更像是被投入了一条流速不均的河流,身体的不同部分仿佛经历了短暂的不同时间片段,快与慢的感觉错杂在一起,等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时,这种错位感才迅速消退。

他们出现的地方,并非想象中的、充满神圣光辉或恐怖威压的龙巢。

更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塞满了各种稀奇古怪机械和杂物的超巨型车间,或者钟表匠与宇宙工程师共用的、杂乱无章的工作室。

头顶是高得望不到顶的穹隆,隐约能看到缓慢转动的、复杂到令人眼花的巨大齿轮组轮廓,一些闪烁不定、显示着莫名其妙参数(如“第七象限熵值波动”、“因果线纠缠密度”)的全息屏幕悬在半空,光线昏暗,主要光源来自各种设备自带的指示灯、焊接火花和远处几个熔炉般的能量核心散发的恒定冷光。

地面上堆满了东西:有拆到一半、流淌着诡异能量液体的精密仪器零件,有叠放整齐、标注着不同时间坐标的金属板材,有随意丢弃的、还在微微蠕动的半透明“时空蠕虫”标本罐,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从不同时代、不同文明顺来的沙发、工作台和一张摆着半局残棋的桌子。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机油味、焊接后的金属灼热味、以及一种独特的、仿佛时间本身陈旧了的灰尘味。

“哟!稀客啊!尤其是你,小狼崽,总算想起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了?”

一个洪亮、带着明显电子混响、却又莫名透着一股欢快和戏谑味道的声音,从一堆由管道和闪烁晶体组成的复杂设备后面传来。

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从阴影里“滑”了出来——用“滑”这个词很准确,因为它的移动并非简单的步行,更像是身下的空间在主动配合它进行微幅的折叠与舒展。

那是一台高度超过五米的机械人形。主体是流畅的银灰色装甲,线条在功能性之上,竟奇异地兼具了一种工业美学。双臂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手臂,而是更为复杂的、末端可变形为巨大精密爪刃或某种发射装置的机械结构,此刻正灵活地摆弄着一个不断变换形状的金属魔方。胸部装甲厚重,嵌有巨大的、如同古老钟表核心般的圆形观察窗,里面隐约有湛蓝色的能量流和细小的、仿佛代表时间的指针在缓缓转动。头部是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楔形结构,一双巨大的光学镜呈亮蓝色,此刻正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来访的众人身上,尤其是莱拉,那“目光”里充满了……慈祥?以及一种看到捣蛋鬼回来般的、毫不掩饰的开心。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背部,不是翅膀,而是两组复杂精密的、缓缓旋转的同心圆环结构,圆环上刻满了无法理解的时空符文,并悬浮着数个大小不一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球体,仿佛是微缩的星体模型在轨道上运行。

这就是时空龙的人形姿态——“时序主宰”。没有神灵般的威压逼人,反而像是个沉浸在自己乐趣无穷的超级工程里的、性格有点脱线的机械老师傅。

“才不是老骨头!”莱拉立刻反驳,狼尾巴却高兴地摇了起来,她小跑过去,毫不客气地拍了拍时空龙小腿部位的一块装甲板——那高度刚好够她拍到,“我是来检查你有没有又偷懒不保养关节!上次你卡在‘周三下午茶时间’循环里拔不出来,还是我帮你重启的!”

“那是个意外!是为了测试‘休闲时光锚定协议’的稳定性!”时空龙的光学镜夸张地闪烁了几下,发出类似“哼哼”的电子音,“再说了,你那叫重启?你那是差点把我的下午茶点心数据流永久删除!”

“反正最后解决了嘛!”莱拉吐了吐舌头。

这时,时空龙巨大的“头颅”转向其他人,光学镜依次扫过零、莲、格林、卡莉斯塔、晶月,最后在夜凰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夜凰立刻低下头,往莲身后缩了缩。

“哦嚯嚯,阵仗不小。”时空龙的语调依旧轻松,“分析员,猎犬,小蚀刻,新来的神枪手……还有这位,哦,小水晶的叛逆徒弟?欢迎来到我的‘维修与报废时间管理中心’,虽然看起来乱了点,但一切都是为了更高效地……嗯,让时间‘物尽其用’。”它说着,一只机械爪刃随手从旁边捞起一个看起来像是古董怀表,但表盘上时针在倒转、分针在跳秒的东西,掂了掂,又丢回零件堆,发出哐当一声。

零上前一步,微微颔首:“时空龙前辈,冒昧来访。”

“别‘前辈前辈’的,听着生分。”时空龙挥了挥那只没拿魔方的爪刃(魔方还在另一只“手”里飞速变换),“叫我‘老齿轮’、‘钟表头’,或者像小狼崽有时候气急了叫的‘死脑筋的时空破铜烂铁’都行,反正我这儿不兴这套。”它的电子音里充满了不以为意。

莲的犬耳动了动,她敏锐地捕捉着环境中无数混杂的“时间气味”和“信息流”,轻声开口:“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有多个叠加层,且不稳定。”

“bingo!小猎犬鼻子真灵!”时空龙的光学镜亮度调高,显得很兴奋,“正在调试新的‘多线程并行时间体验模块’,想试试看能不能一边享受慢速下午茶,一边加速完成烦人的因果线校对。不过目前还有点小bug,比如偶尔会把‘未来要喝的茶’和‘过去打翻的茶’弄混……”它指了指角落一个散发着热气和冷气两种矛盾的雾气、并且不断在“满”与“空”之间闪烁的茶杯状能量体。

格林看着这混乱中透着诡异秩序,威严外表下藏着逗比灵魂的机械巨龙,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卡莉斯塔则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那些看起来就很不稳定的设备和能量团。

晶月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时空龙背部的同心圆环和那些微缩星体,左眼的紫水晶光泽微微闪动,似乎在尝试理解其运作原理。

“好啦,小狼崽,带朋友们来不会只是为了参观我这乱糟糟的窝吧?”时空龙将那个变幻莫测的金属魔方“啪”地一声按在胸口,魔方瞬间融入装甲消失不见,它巨大的光学镜看向莱拉,又扫过众人,“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需要把时间‘掰弯’或者‘拧断’的麻烦了?还是说……”它的目光落在零和莲身上,“单纯想来听我这个老家伙讲点过去的‘钟表笑话’?”

莱拉嘿嘿一笑,狼耳朵得意地抖了抖:“都有点儿!主要是晶月刚来,聊起了对龙族的‘立体理解’,我就想,还有什么比来你这里,更能直观感受‘时空’到底是个什么调调的?”

时空龙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带着齿轮转动回声的“笑声”。

“立体理解?哈!这个词我喜欢!时间可不是一条干巴巴的直线,空间也不是一块死气沉沉的木板。它们是……”它伸出两只爪刃,在空中做出揉捏、折叠、拉伸的动作,伴随着周围空间轻微的、可视的涟漪和光影扭曲,“……是可以玩出很多花样的‘材料’!”

“不过,”它巨大的光学镜忽然凑近了一些,亮蓝色的光芒笼罩住众人,语气依旧带着戏谑,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深邃,“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存在’开玩笑。尤其是你,小狼崽,还有你们这些继承了‘火花’的小家伙们。”

“时间很坚固,也很脆弱。空间很辽阔,也很容易……戳破。”它用一根爪刃的尖端,轻轻点了一下旁边空气中某处,那里立刻出现了一个针尖大小、瞬息即逝的黑色小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又立刻平复。

“所以,‘理解’可以,‘玩弄’需谨慎。当然……”它直起身,光学镜恢复成平常的亮度,轻松的语气回归,“如果是为了对付那些想把一切都‘拆了卖废铁’的疯子,或者那个想把你们都变成‘手办’的粉毛噩梦……那我的齿轮,还是很乐意为了‘有趣’的未来,多转几圈的。”

它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对所有人说:

“毕竟,一个所有钟表都停摆、所有故事都只剩一种结局的世界……那可太无聊了,不是吗?”

在这个杂乱、古怪、充满齿轮油味和时空悖论的“维修中心”里,时空龙用它特有的、逗比与深邃并存的方式,再次为“龙族”的形象,涂抹上了一层生动而奇特的色彩。它并非高高在上的神只,而更像一个掌握着危险玩具、性格却意外有趣的机械老顽童。而这份“立体感”,或许正是理解它们这些古老而强大存在的关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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