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厉府”静室。
楚天行盘膝而坐,指尖一缕淡青色气流萦绕盘旋,发出细微的嘶鸣,正是初步掌握的裂风意境。
他心分二用,一边揣摩着风之锐利与雷霆狂暴之间的微妙平衡,一边听着厉天立于下方的汇报。
“家主,关于九长老蔡玄风的情报,已基本查明。”厉天声音低沉,“蔡长老确为王品炼丹师,修为武王六阶,在长老会中修为最低,但因炼丹术超绝,地位超然,即便大长老亦对其礼让三分。”
“其人性格孤傲清高,不喜俗务与权势争斗,常年深居简出,唯对丹道与稀有药材、丹方痴迷。府中有一片私人药圃,由其亲自打理,视为禁脔。”
“据可靠消息,近期蔡长老似乎正在尝试炼制一种极高品阶的丹药,具体不明,但曾多次通过长老会渠道,秘密搜寻‘九转雷击木心’、‘万年地心火莲’等至阳至刚的稀有材料,似乎遇到了瓶颈,心情颇为烦躁。”
楚天行眼中精光一闪。
“九转雷击木心”?
这正是他计划中准备投石问路的关键之物。
化雷池器灵认主时,池底沉淀的杂质中,便有几块品质极高的雷击木心,其中一块更是隐隐呈现九圈雷纹,正是“九转”之相。
此物对他无用,但对某些丹药,尤其是突破瓶颈、或是疗治极重道伤的丹药,乃是无上宝材。
“做得不错。”楚天行颔首,“继续留意蔡长老的一切动向,尤其是他近期会接触何人,有何公开活动。”
“是!”厉天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楚天行沉吟片刻,神识沉入玄雷府。
府库浩瀚,材料堆积如山。
他很快便找到了所需之物——一株被封存在寒玉盒中,叶片赤红如血、脉络中似有琼浆流动的“千年血玉灵芝”;
以及一株生有七孔、通体剔透、散发着空灵之气的“七窍通玄草”。
这两味主药,在玄雷府库藏中也属顶尖,正好用于炼制七纹养元丹。
他并未立刻取出,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堆积如山的“普通”材料上。
其中不乏一些在百城联邦境内早已绝迹,或是被大宗门垄断的上古灵植、奇异矿石。
“直接送上血玉灵芝和通玄草,目的性太强,且难以解释来源,易引猜忌。”楚天行心念电转,“不如用这些‘普通’却稀有的材料作为敲门砖,先在圣城的顶级坊市或拍卖会放出风声,引蔡玄风主动关注。”
数日后,圣城最大的“万宝楼”拍卖行,悄然出现了一批品质极高、年份足、且种类偏门的灵草矿石,引起了少数识货之人的注意。
其中几样,恰好是蔡玄风近期炼丹所需,却又苦寻不到的辅药。
消息很快通过厉天的情报网反馈回来。
“家主,万宝楼那边传来消息,我们放出的‘龙纹煅骨花’和‘星陨铁精’被蔡长老的人以高价拍下。对方似乎还在打听卖家的来历。”
楚天行嘴角微勾,计策已有效果。
他并未急于主动接触,而是通过萧震府上的管家游云华,委婉地表达了黑岩城“厉无痕”对丹道大家蔡玄风长老的仰慕之情,并希望能有机会请教一二。
为此,楚天行还特意通过系统,学习了炼丹术,只不过暂时只是理论知识。
萧震虽有些意外“厉无痕”为何突然对丹道感兴趣,但考虑到蔡玄风的特殊地位,以及“厉无痕”近期立下的功劳,倒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答应代为引荐。
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就在游云华传达萧震的引荐之意后不久,蔡玄风那边竟主动传来了回音——邀请“厉前辈”于三日后,过府一叙,品鉴新茶。
态度之友善,出乎萧震预料。
唯有楚天行明白,那批“恰到好处”出现的稀有材料,以及他刻意让游云华透露的“手中尚有部分古遗迹所得药材,愿与懂行之人共鉴”的口风,起了关键作用。
三日后,楚天行变幻的“厉无痕”,带着一名捧着礼盒的随从,准时来到了蔡玄风位于圣城核心区域,环境清幽的府邸。
府邸门前并无奢华装饰,唯有两侧种植着罕见的灵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药香。
一名药童早已在门口等候,恭敬地将“厉无痕”引入府内。
穿过一片灵气氤氲、栽种着无数奇花异草的药圃,来到一间雅致的静室。
室内,一名身着朴素灰袍、面容清癯、眼神清澈如婴儿的老者,正坐在一张紫檀木茶案后,手持一卷丹经,见“厉无痕”进来,方才放下书卷,微微颔首。
此人正是九长老,王品炼丹师,蔡玄风。
他目光扫过“厉无痕”,在其腰间那枚代表黑岩城主的令牌上略微停留,随即落在他身后随从捧着的礼盒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蔡长老,冒昧来访,叨扰了。”楚天行模仿着厉无痕的沙哑嗓音,拱手道。
“厉城主客气了,萧长老已然知会。请坐。”蔡玄风语气平淡,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听闻厉城主前番于古遗迹中颇有所获,不知今日,带来了何种奇物,可与老夫一观?”
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显示出其对丹道之外事物的淡漠。
楚天行心中了然,示意“随从”将礼盒奉上。
“厉某乃一介武夫,于丹道一途实是门外汉。前番探险,偶得些许药材,留于手中亦是明珠蒙尘。素闻蔡长老乃丹道大家,目光如炬,特携来几样,请长老品鉴真伪,若对长老有用,便算是厉某的一点心意。”
说着,他亲手打开礼盒。
盒内并无千年血玉灵芝那般夺目的主药,而是整齐摆放着三样东西: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暗紫、天然生成九道玄奥雷纹的木心,散发着精纯而温和的雷霆生机;一株被封在玄冰中的、叶片呈星芒状的湛蓝色小草;以及一块不起眼的、表面有天然火焰纹路的暗红色矿石。
正是“九转雷击木心”、“星辰兰”以及“地火源石”。
这三样,皆是玄雷府库藏中不算最顶级,但在外界极为罕见,且对高阶炼丹师极具吸引力的宝物!
尤其是那“九转雷击木心”,更是蔡玄风梦寐以求之物!
蔡玄风的目光,在盒子打开的瞬间,便死死钉在了那块九转雷击木心之上!
他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淡然,猛地站起身,几乎是扑到桌前,双手颤抖地捧起那块木心,仔细感应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纯净雷元。
“九转……真的是九转雷纹!天成雷罚生机,内蕴造化……这、这……”他喃喃自语,脸上涌现出激动的红晕,看向“厉无痕”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炽热。
“厉城主!此物……此物您从何处得来?可还有多余?”蔡玄风急切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渴望。
楚天行心中一定,知道第一步已然成功。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机缘巧合,于一处险地所得,仅此一块。看来此物对蔡长老确有用处?”
“何止有用!此乃老夫炼制‘八纹破障丹’不可或缺之主材之一!苦苦寻觅数十年而未得!”蔡玄风激动道,紧紧握着雷击木心,仿佛怕它飞走一般,“厉城主,开个价吧!无论灵石、丹药、功法,只要老夫拿得出,绝无二话!”
楚天行却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慨叹:“蔡长老言重了。宝物赠予识货之人,方不负其价值。此物留在厉某手中,不过是块顽木,若能助蔡长老炼成灵丹,造福一方,便是它的造化。此物,便赠予长老了。”
“赠……赠予我?”蔡玄风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厉无痕”。
这等无价之宝,对方竟然轻描淡写地说送就送?
他仔细打量着“厉无痕”,似乎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企图。
但“厉无痕”目光平静,唯有眼底深处一丝对丹道大师的敬重清晰可见。
蔡玄风心中震动,随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与好感。
他一生痴迷丹道,最重“知音”。
对方此举,无疑是对他丹道成就的最大认可与尊重!
远比任何交易更打动他。
“厉城主……高义!老夫……愧领了!”蔡玄风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将雷击木心收起,对着“厉无痕”深深一揖,“此情,老夫记下了!日后城主但有所需,只要不违背道义,老夫定当尽力!”
楚天行起身虚扶:“蔡长老不必如此。若长老不弃,厉某对丹道亦有些许粗浅兴趣,日后若有闲暇,可否常来叨扰,聆听长老教诲?”
“自然!自然!”蔡玄风此刻看“厉无痕”无比顺眼,连忙应承,“厉城主随时可来!老夫这府邸,对城主绝不设防!”
初步的交情,便在这一次看似平淡,实则投其所好的赠礼中,成功建立。
然而,就在楚天行告辞离去,蔡玄风仍沉浸在获得至宝的喜悦中时,一道隐晦的传讯符,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圣城另一座奢华府邸深处。
府邸的主人,乃是长老会中与萧震素来不睦的五长老,其麾下依附的,正是与“厉无痕”有杀子之仇嫌疑的天刀门。
传讯符上的信息很简单:
“厉无痕拜访蔡玄风,赠重礼‘九转雷击木心’,蔡态度大变,已允其随时拜访。”
阴影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盯紧他们。找个机会,坏了他们的好事。蔡玄风这老东西,不能让他和萧震走得太近,更不能让那厉无痕,再添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