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尘指尖那点温软骤然落空,心头也跟着空了一瞬。
他望着瑶娘逃也似的纤细背影,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这才缓缓转身,迎上顾长渊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
他神色已然恢复平日的清冷疏淡。
“顾侯爷,”他语气平和,听不出半分波澜,“当年英勇杀敌,坑杀北蛮十万大军,夜里能睡得安稳吗?你就不怕你宁远侯府被北蛮人报复?若是侯爷心诚,我西南王府可为宁远侯府保驾护航,可若是侯爷不知死活,以为单凭你一人之力可对抗北蛮二十万大军,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目光轻轻扫过顾长渊,身后脸色铁青的顾长瑜和摩拳擦掌的顾长琅,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莫非二位也是为了警告在下而来?”
顾长渊被他这四两拨千斤的态度激得心头火起,一步踏前,周身寒意更甚。
“赵无尘,我侯府的事情,用不着你猫哭耗子,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瑶娘心思单纯,你利用她的善心接近她,究竟意欲何为?!”
赵无尘闻言,桃花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但面上依旧从容:“顾侯爷此言差矣。瑶娘医术精湛,心地仁善,见赵某手伤,出手相助,此乃医者本分,亦是她的善举。如何到了侯爷口中,便成了利用?”
他微微一顿,目光直视顾长渊,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至于赵某意欲何为……自是感念瑶娘姑娘救治之恩,盼能报答一二。莫非侯爷觉得,知恩图报,也是错?”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顾长瑜在一旁冷声道:“报答?赵世子的报答方式,怕是别有用心。”
赵无尘转向顾长瑜,神色坦然:“二公子也看到了,赵某手伤不便,瑶娘需靠近些方能妥善包扎。至于言语……感激之词,莫非也要高声喧哗,弄得人尽皆知?”
他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二位对瑶娘的关切之心,赵某感同身受。只是,是否也该多予她几分信任?瑶娘聪慧明理,自有分寸,并非任人摆布之辈。”
他这话,明着是劝解,暗里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顾长渊兄弟心中最隐秘的心思——
他们既想将瑶娘护得密不透风,又怕过于强势反而将她推远。
顾长渊脸色愈发阴沉,他知道赵无尘巧言善辩,再纠缠下去也占不到便宜,反而可能让躲在灶台后的瑶娘为难。
他冷哼一声,拂袖道:“赵世子好口才!但愿你的心思,真如你所说一般光明磊落!我们走!”
说罢,他深深看了一眼粥锅方向,带着满身怒气,转身大步离去。
顾长瑜和顾长琅狠狠瞪了赵无尘一眼,也紧随其后。
赵无尘站在原地,望着顾家兄弟离去的方向,眼底那抹温和渐渐敛去,覆上一层深沉的思量。
父王交代他,宁远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要和宁远侯府搞好关系,可他刚刚显然已经把人给得罪了.............
罢了,此事急不得!
北蛮蛰伏已久,兵强马壮,他相信用不了多久,顾长渊便会亲自登门拜访,与他合作!
晨光洒落,赵无尘姿容绝世,神色清冷而平静。
也跟着那三人的脚步,一前一后,去了瑶娘身旁帮忙...........
................
四个男人一台戏。
他们围着瑶娘,打下手,切菜,煮粥,摊饼子,添柴火。
一个个暗暗较劲儿,干的活自然也就多了。
四人不言不语甩开膀子干,干劲十足,热火朝天的。
简直把这一辈子没干过的活儿全干完了..............
递碗、分勺、添柴、搅粥,竟将施粥的杂事安排得井井有条。
难民原本惶惶不安,因这锅热粥和几位贵人亲力亲为,渐渐平复下来。
瑶娘被围在中间,只觉得四周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她刚要伸手去拿水瓢,顾长渊已默不作声地递了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
她正要道谢,另一侧赵无尘已自然地接过她手里准备切块的南瓜,声音温和:“瑶娘这个硬,我来。”
他刀法快了些,南瓜被切成大小均匀的滚刀块,落入锅中。
顾长瑜见状,也不甘示弱,挽起袖子就去搬那沉重的米袋,动作利落,仿佛不是贵公子,而是常年劳作的伙夫。
顾长琅则抢着去添柴,把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火光映着他略带得意的脸庞。
一时间,切菜声、添水声、柴火噼啪声不绝于耳,四个男人闷声不响,手下动作却一个比一个快。
瑶娘原本要干的活,几乎被他们抢着分担殆尽,她反倒有些无所适从,只得站在中间,偶尔指点一句。
赵无尘沉稳细致,顾长渊干练精准,顾长瑜顾长琅拼命表现——绝不让瑶娘累着,也绝不在对方面前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