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营的秋意总带着草木成熟的厚重,锁灵藤的银花已谢,枝头挂上了一串串琉璃色的同心果,像缀满了透明的星辰。风拂过藤叶,果实碰撞的脆响与赤豆荚的沙沙声交织,营寨里飘着新收甜根的清香,还有焚天谷新酿的果酒气息,温暖得让人忘了界渊的阴冷。
凌薇坐在藤架下,正将同心果的果肉捣成泥。这些果实凝聚了两界藤脉的灵力,与赤豆粉混合后,能制成“固脉丹”,修士服下可稳固修为,普通人吃了也能强身健体。“再加点锁灵藤的花蜜。”她对旁边帮忙的灵族修士说,“上次酿双生酒剩下的那罐,甜而不腻,正好中和果泥的清苦。”
灵族修士刚舀出花蜜,就见阿火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举着片发黑的叶子:“凌姑娘!不好了!腐心窟那边的警示花全变紫了,还有几只巡逻的灵鸟……”他声音哽咽,从怀里掏出几撮脱落的羽毛,上面沾着灰黑色的粉末,“它们刚靠近窟口就掉了下来,羽毛都被蚀灵瘴蚀烂了!”
凌薇心头一沉,放下手中的石臼:“看来他们忍不住要动手了。”她将刚制好的固脉丹分给众人,“带足丹药和净魔散,通知夜宸和谷主,咱们去腐心窟会会这些躲在暗处的东西。”
队伍出发时,夕阳正将腐心窟的入口染成血红色。那是个隐蔽在岩壁后的洞穴,洞口弥漫着浓郁的灰雾,蚀灵瘴比上次更盛,连周围的锁灵藤都蔫了不少,叶片边缘焦黑卷曲,显然是被瘴气长期侵蚀的结果。
“这瘴气比之前烈了三倍。”焚天谷主用异火在身前燃出一道火墙,眉头紧锁,“里面的魔修定是用了什么邪术,将腐心窟的地脉魔气全引了出来。”
夜宸握着玄铁刀,刀身的冰蓝光晕与火墙交织,形成一道冰火屏障:“硬闯肯定吃亏。凌薇,藤脉能感应到窟内的情况吗?”
凌薇取出同心果的果核,注入灵力后,果核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纹路,像幅微型地图,标注着窟内的魔气流动。“里面有七处魔气节点,呈北斗状分布,中心应该就是魔修的老巢。”她指着其中一处最亮的节点,“这里的瘴气最浓,怕是有魔将级别的存在。”
“那就先破节点。”焚天谷主眼中闪过厉色,“老夫带弟子攻东侧三节点,用异火焚尽瘴气;夜宸带银甲卫攻西侧三节点,用藤盾封锁魔气;凌姑娘,你带灵族修士直捣中心,用净灵珠净化核心,如何?”
“好。”凌薇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包种子,“这是用同心果果核培育的‘爆藤种’,遇魔气会瞬间爆开,生出带净灵火的藤蔓,能暂时挡住瘴气。大家务必小心,蚀灵瘴会顺着伤口侵入经脉,一旦中招,立刻服固脉丹。”
分派完毕,三支队伍同时行动。焚天谷的异火符如流星雨般射向东侧,火光过处,灰雾剧烈翻滚,发出刺鼻的气味,被灼烧的瘴气化作黑烟消散;银甲卫的藤盾在西侧织成绿网,赤豆藤遇魔气暴涨,将节点的魔气出口牢牢缠住,藤盾上的符文亮起,不断净化着渗入的瘴气;凌薇则带着灵族修士,借着爆藤种炸开的间隙,悄无声息地潜入窟内深处。
腐心窟内比想象中更阴森,岩壁上布满了黑色的苔藓,分泌着黏腻的汁液,空气中的蚀灵瘴浓得像实质,吸入一口都觉得肺腑发疼。灵族修士们不断催动唤雨符,雨水混着净灵珠的光芒,在身前形成一道水幕,勉强挡住瘴气侵蚀。
“前面就是中心节点!”凌薇指着前方的石台,台上坐着个身披黑袍的魔将,正用骨杖敲击地面,每敲一下,周围的瘴气就浓郁一分。石台下缠绕着无数枯骨,隐约能看出是修士和妖兽的残骸,触目惊心。
“又是你们这些摆弄花草的蝼蚁。”魔将缓缓抬头,露出张布满鳞片的脸,骨杖指向凌薇,“上次让你们侥幸破了蚀灵瘴,这次,定要让你们尝尝被瘴气蚀成白骨的滋味!”
说着,他挥动骨杖,无数灰黑色的瘴气凝成利爪,抓向众人。灵族修士们立刻结成水阵,却被利爪轻易撕碎,几名修士躲闪不及,被瘴气扫中手臂,瞬间冒出黑泡,疼得闷哼出声。
“快服丹药!”凌薇大喊着祭出净灵珠,金红色的光芒如利剑般射向魔将,逼得他后退数步。同时将爆藤种撒向石台,种子遇瘴气后果然爆开,带着净灵火的藤蔓缠上石台上的骨阵,烧得魔纹滋滋作响。
“找死!”魔将怒吼,骨杖爆发出浓烈的魔气,与藤蔓碰撞在一起。净灵火与魔气剧烈对冲,发出震耳的轰鸣,整个洞窟都在摇晃,两侧的节点传来接连的爆炸声,显然是焚天谷和夜宸得手了。
“你的节点全破了!”凌薇趁机催动藤脉灵力,窟外的锁灵藤顺着岩壁缝隙钻入,在石台下疯狂生长,根须穿透魔将的黑袍,刺入他的经脉。“腐心窟的地脉已被藤脉净化,你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弱!”
魔将脸色剧变,想挣脱却发现藤蔓越缠越紧,净灵火顺着根须蔓延,灼烧着他的魔气本源。他发出凄厉的惨叫,黑袍寸寸碎裂,露出底下布满鳞片的躯体,却在净灵火的灼烧下迅速干瘪,最终化作一滩黑灰。
随着魔将身死,窟内的瘴气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干净的岩壁和湿润的土壤。凌薇走到石台下,发现枯骨堆里竟冒出了细小的绿芽——是锁灵藤的种子,被爆藤种的力量唤醒,正在净化后的土地上扎根。
此时,焚天谷和夜宸的队伍也赶到了,众人虽面带疲惫,却难掩胜利的喜悦。“七处节点全破了!”夜宸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玄铁刀上还沾着魔气灼烧的痕迹,“腐心窟的地脉已经开始恢复,刚才感应到藤脉的灵力正往这边涌。”
焚天谷主看着石台下的绿芽,忽然笑了:“你看,连这里的土地都想好好活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包冰火藤的种子,撒在绿芽周围,“咱们就在这儿种片双生藤,让望北城的赤豆和焚天谷的冰火藤一起长,看谁长得更旺。”
凌薇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绿芽,指尖传来熟悉的暖意——那是藤脉的力量,是两界灵力的共鸣,是无数双手共同守护的生机。她知道,腐心窟的破获不是结束,就像这些刚发芽的种子,它们会在曾经的黑暗里,长出新的藤蔓,将根须扎向更深处,告诉所有生灵:
哪怕土地曾被污染,只要肯用心浇灌,终会开出干净的花;哪怕黑暗曾笼罩一切,只要人心紧紧相依,光就永远不会熄灭。
离开腐心窟时,月光正透过洞口洒下,照亮了窟外新栽的双生藤。望北城的赤豆藤缠着焚天谷的冰火藤,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像对相拥的伙伴。远处的双生营灯火通明,炊烟与果酒香在空气中交织,营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得像同心果碰撞的脆响。
凌薇回头望了眼腐心窟,那里的绿芽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正努力地往上生长。她忽然想起张大叔常说的话:“土地从不说谎,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
或许,这就是守护的终极答案——不是斩尽杀绝,而是在废墟上种下希望,让每一寸曾被黑暗侵蚀的土地,都重新长出能拥抱阳光的草木。而望北城与焚天谷的藤脉,终将像这双生藤一样,在共同的土地上,结出越来越多名为“安宁”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