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识海空间内骤然炸响。
太上青钟表面，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无数扭曲的人脸疯狂啃噬着青色光壁，它们没有实体，却拥有撕咬灵魂的利齿。每一口咬下，青钟的光芒便黯淡几分。
“桀桀桀……”
摩罗庞大的魔躯在血海中起伏，千条手臂狂乱舞动，卷起漫天腥风。那只巨大的独眼中，满是戏谑。
“挡不住的。”
“即便你拥有太上道宫的传承，即便你修成了元婴，那又如何？”
摩罗的声音夹杂着怨魂哀嚎，震荡天地。
“这里是本座的主场。”
“本座的魔气无穷无尽，源自这具肉身数十年的积累，更源自那无尽虚空的魔域本源。”
“而你呢？”
摩罗身躯前倾，如山岳压顶。
“你的魂力是无根之水。”
“用一点，就少一点。”
“等到你魂力耗尽的那一刻，就是你成为本座腹中餐之时！”
轰！
血海沸腾。
黑色人脸铺天盖地涌出，瞬间淹没那一抹青芒。
风暴中心，楚玄神色平静，眼底却透着凝重。
客场作战，元婴出窍失去了肉身气血供养，在这片被污染的识海中，根本无灵气可调。单纯防御，只是慢性死亡。
“无根之水么……”
楚玄看着青钟壁上的裂纹，感受着体内流逝的魂力，脸上浮现出决绝的冷意。
既然守不住，那就不守。
没有灵气，那就就地取材。
“小娃娃，绝望吗？”
摩罗眼中贪婪满溢，“放弃抵抗吧，融为一体，才是你唯一的归宿！”
“是吗？”
楚玄抬头直视那只猩红独眼，目光中不见恐惧，反透着令摩罗不安的狂热。
“既然你这么想进来……”
楚玄双手结印，严丝合缝的太上青钟主动裂开缺口。
“那我就请你进来！”
摩罗微愣，似乎没反应过来这自杀般的举动。
但怨魂魔气早已饥渴难耐，顺着缺口疯狂涌入。
呼！
浓郁的黑色魔气瞬间包裹那三寸高的紫金元婴。
“找死！”
摩罗狂喜，“竟然主动撤去防御，引魔入体？简直是自寻死路！”
它操控漫天魔气疯狂灌入，意图一鼓作气撑爆这个人类元婴。
嗤嗤嗤！
魔气入体，如滚油浇雪。
楚玄的元婴表面爬满狰狞黑纹，那是魔气在侵蚀神魂，怨念在污染道心。
剧痛。
仿佛无数钢针扎进灵魂深处疯狂搅动，这种痛楚比肉身凌迟强烈百倍。
元婴剧烈颤抖，紫金光芒迅速灰败，七窍流出黑色魂血。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充斥着怨魂的尖叫。
“哈哈哈哈！”
摩罗狂笑，千臂拍打血海，“愚蠢！”
“太愚蠢了！”
“本座还以为你有什么翻盘的底牌，原来是被吓傻了，选择了自杀？”
“既然如此，那本座就笑纳了！”
它张开血盆大口猛吸，准备吞下这具“被污染”的美味元婴。
就在魔气即将彻底吞噬楚玄灵智的瞬间。
那浑身颤抖的紫金小人睁开双眼。
眸中无浑浊，唯有万年寒冰般的冷静。
“吃够了吗？”
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响起。
摩罗笑声戛然而止，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漆黑小人。
明明死到临头，为何还能保持清醒？
“既然进来了，那就别想走了。”
楚玄强忍剧痛，双手变幻出一个古老晦涩的法印。
突破元婴期后，道藏深处解锁的禁忌篇章——《太上炼魔印》。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在太上道祖眼中，魔亦是道，是磨刀石，更是养料。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楚玄口中轻叱，引发识海规则震荡。
轰！
元婴丹田处，虚幻的黑白磨盘凭空浮现。磨盘古朴，铭刻繁复道纹，半白半黑，缓缓旋转。
咯吱……咯吱……
沉重的转动声响起。
“这是什么东西？！”
摩罗心中不安爆发，惊恐发现侵入楚玄体内的魔气不再受控，反而被那黑白磨盘强行牵引。
“给我停下！”
摩罗怒吼，试图切断联系，却无济于事。
磨盘如无底黑洞，贪婪吞噬一切能量。
“啊——！！！”
凄厉惨叫从楚玄体内传出，那是依附在魔气中的怨魂被碾碎时的哀嚎。
黑白磨盘无情转动，将暴虐污秽的魔气强行卷入，粉碎、重组。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黑气被提纯炼化，剔除杂质。
最终，磨盘另一端流淌出的不再是黑气，而是如水银般沉重纯净的银色魂力。
滴答。
魂力融入元婴。
灰败黯淡的躯体瞬间爆发刺目光芒，伤势肉眼可见地愈合，气息节节攀升。
“味道不错。”
楚玄深吸一口气，神色陶醉。
他抬头看向呆滞的摩罗，露出一口森白牙齿。
“再来点？”
空间凝滞。
摩罗独眼圆睁，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人类竟然在吞噬魔气，并将其转化为自身魂力？
魔气充满精神毒素，高阶修士沾染都会走火入魔，他怎么敢直接炼化？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摩罗声音颤抖，它活了无数岁月，从未见过这就拿天魔本源修炼的手段。
这简直比魔还要魔。
“怪物？”
楚玄冷笑，身上紫金光芒隐隐压过周围血光。
“毒药还是补品，不在于它是什么。”
“而在于……谁来吃。”
话音未落，楚玄一步踏出，主动撤去所有防御。
黑白磨盘虚影瞬间放大，悬浮头顶，散发恐怖吸力。
“来！”
楚玄暴喝。
轰隆隆！
翻腾的血海与漫天怨魂被强行拉扯，化作黑色龙卷投入磨盘。
“不！！”
摩罗惊恐咆哮，感觉本源力量飞速流逝。
“给本座滚开！”
它疯狂挣扎，千臂轰击磨盘。
但楚玄魂力大涨，太上青钟再次凝聚，且更加厚重。
咚！
钟声悠扬，挡下攻击的同时顺着魔气反向震荡，震得摩罗魔躯乱颤。
局势逆转。
楚玄如贪婪的海绵，疯狂汲取养分。元婴愈发凝实，散发出淡淡玉质光泽。
“该死！该死！该死！”
摩罗彻底慌了。
它想逃，但识海空间封闭，除非放弃肉身，否则无处可去。
“你不能杀我！”
“杀了我，这具肉身也会崩溃！”
“那个老秃驴的意识还在我手里，杀了我，他也得死！”
摩罗色厉内荏地吼叫，试图用活佛性命威胁。
楚玄动作微顿。
并非被威胁吓住，而是通过魔气流动的轨迹，捕捉到一丝异常。
识海虽被血海覆盖，但在魔气最浓郁的核心深处，存在一个极隐晦的“空洞”。
所有魔气都在绕开那个位置流动。那里有什么东西，连污秽魔气都无法侵蚀。
楚玄双眼微眯，太上法眼开启。
透过重重黑雾，他看到了。
空洞中央，悬浮着一朵几近枯萎的金莲，花瓣凋零，仅剩微弱金光苦撑。
莲蓬之上，盘坐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金色虚影。面容枯槁，双目紧闭，手结不动明王印，气息虽弱，却透着纯净佛韵。
活佛仅存的本我意识。
“找到了。”
楚玄嘴角微扬。
之前的疯狂吞噬，既是反击，更是为了逼迫摩罗调动所有力量。
潮水退去，礁石显露。
“你……你在看哪里？！”
摩罗察觉楚玄目光，独眼中闪过极度惊恐，猛地挥动千臂试图遮挡。
“晚了。”
楚玄身化紫金流光，无视攻击，直冲那处“空洞”。
“既然你这么在乎那个地方。”
“那我就去看看，那里到底藏着什么让你如此忌惮的秘密！”
“住手！！”
摩罗撕心裂肺地咆哮，魔躯不顾一切扑来。
但在这片逐渐被楚玄掌控规则的识海中，他的速度快若闪电。
唰！
流光穿透魔气封锁，悬停在枯萎金莲上方。
看着那个即将消散的金色虚影，楚玄眼中杀意消退，换上一抹敬重。
身处魔窟，坚守本心数十年不灭。
这老和尚，是个狠人。
“大师。”
楚玄轻声开口，声音夹杂太上道韵，如春雷炸响。
“天亮了。”
“该醒醒了。”
话音落下。
那死寂不动的金色虚影，眼皮微微颤动。
下一刻，一道微弱却纯净得令人心悸的金色佛光，从枯萎莲花中心缓缓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