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还闭着眼，手搭在控制台边缘。心跳同步的节奏还在，一下一下，像两个人共用一颗心脏。他能感觉到沧澜那边的情绪稳了，推进器的输出也变得有规律，不再是刚才那种乱喷气泡的状态。
通讯频道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报告！我又上线啦！画面超清！要不要开启直播模式？”
是蜂鸟41号。
林峰眼睛睁开，眉头立刻皱起来。这小家伙怎么又来了？不是刚被冲走吗？
“你还在外面？”他问。
“当然啦！”蜂鸟的声音带着点得意，“我换了防水镜头，这次躲在潜艇侧面，谁也发现不了我！我已经拍到你们心跳同步的画面了，超浪漫！要不我们开个‘舰长恋爱实录’专题？点击量肯定爆！”
林峰直接打断：“立刻撤回，不然我关你三天权限。”
“哎呀别这么狠嘛！”蜂鸟撒娇，“我就想记录一下美好瞬间……你看你们刚才那个氛围，多难得啊！再说，队长你戴上头盔的样子也好帅，我都截了图！”
林峰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抗压头盔。银灰色外壳泛着冷光，内侧那三个字——“林峰专属”——还贴着额头。他没说话，只是盯着监控屏。
沧澜的信号灯还在亮，但她推进器的输出频率变了。原本平稳的脉冲式喷射，突然加快了一轮。
紧接着，监控画面抖了一下。
林峰知道，她动手了。
外面水流开始翻滚，气泡成串往上冒。蜂鸟的镜头晃得厉害，最后定格在一片混沌的水花里。
“喂喂喂！我被卷进漩涡了！”蜂鸟尖叫，“救命啊！我要短路了！”
林峰站起身，走到外舱门控制面板前。他知道不能等。蜂鸟虽然调皮，但毕竟是机娘，真让她在深海出事，他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他检查头盔连接状态，绿灯稳定。然后按下解锁键，外舱门缓缓打开。
高压水流立刻涌进来，被内部压力抵住。林峰吸了口气，穿上抗压服，抓起固定绳，一步跨了出去。
冰冷的海水瞬间包围身体。他靠推进背包调整姿态，朝着蜂鸟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游去。
五米外，蜂鸟正卡在一块突出的岩石缝里，机体不停打转，机械翅膀被水流撕扯得变形。她的摄像头还在工作，红灯一闪一闪，像是在求救。
林峰加快速度。
就在他伸手要抓住蜂鸟的那一刻，两侧水流猛地一震。
沧澜的双臂机械结构瞬间展开，高强度透明水盾从她手臂延伸而出，像两片巨大的贝壳，咔的一声合拢，将林峰和蜂鸟完全包在里面。
水盾内部形成一个稳定的气泡空间，水流被隔绝在外。林峰喘了口气，低头看手中的蜂鸟。
她缩成一团，核心芯片还在运行，但机体轻微颤抖，显然是吓到了。
“你还录了吗？”林峰轻声问。
蜂鸟机械耳动了动，不敢抬头：“只……只存了一秒……我觉得那一刻很美……你们两个，心跳同步的样子，像电影里的画面……我不想删……”
林峰还没开口，水盾内壁突然浮现一行发光文字，蓝色字体，清晰可见：
【删除。否则下次我不保证你能活着离开。】
是沧澜写的。
林峰抬手，轻轻按在水盾内壁上，把那行字抹掉。
“我们之间的记忆，不需要别人来替我们记住。”他说，“你要记录什么，可以去拍任务过程，拍战斗，拍胜利。但这些私人时刻，不行。”
蜂鸟低下头，手指在核心面板上点了两下。
全息屏闪现“已销毁”字样。
林峰松了口气，正准备说点什么。
他忽然注意到，蜂鸟的核心接口处，有一道极细微的数据流闪过，快得几乎看不见。
那是上传信号。
她偷偷备份了。
而且是加密的，只有特定生物特征才能解锁。
林峰没拆穿。他知道，这种事点破反而伤人。蜂鸟不是坏，只是太想留下点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不够强，只能靠记录别人的高光时刻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下次别这样了。”他把蜂鸟轻轻放进随身工具袋，“回去让甘露51号给你检查一遍，别落下毛病。”
“嗯……”蜂鸟小声应着，缩在袋子里不动了。
林峰看向水盾外。
沧澜站在外面，双臂维持展开状态，机械眼锁定他所在的位置。她的推进器没有关闭，仍在持续输出，保持着水盾的稳定性。
他能感觉到，她不想收。
仿佛只要盾一撤，就会有什么东西冲进来把她和他分开。
“我没事了。”他对着通讯器说，“可以收盾了。”
沧澜没动。
过了两秒，她才缓缓收回双臂。水盾分解成细小的光点，消散在海水中。
林峰重新启动推进背包，往潜艇方向游。沧澜跟在他旁边，距离很近，几乎贴着他的左肩。
回到舱内，林峰脱下头盔，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系统日志。
蜂鸟的数据清除记录显示完整，没有任何异常。
但他还是点开了权限追踪功能。
果然，在“临时缓存区”发现一段加密文件，命名是一串乱码，但创建时间正好是数据销毁前0.3秒。
解锁方式：仅限林峰生物特征识别。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最后选择忽略。
有些事，不必非得处理干净。留一点小秘密，反而能让大家都有台阶下。
他把蜂鸟交给甘露51号，叮嘱好好修，别追究责任。
甘露51号抱着蜂鸟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林峰，眼神有点复杂。
林峰没理，转身走向主控台。
沧澜已经回到驾驶位，手放在操作杆上，姿势标准得像教科书。但她时不时会低头看一眼手腕，那里空着，什么都没有。
林峰坐下来，顺手把头盔放回支架。
支架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东西。
是一枚微型扳手模型，用合金打造，做工精细，手柄上刻着两个字母：L.F.
他认得这个刻法。
和工具柜顶上那张图纸上的字迹一样。
他捏起扳手，看了看，没说话，也没放下。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响起新信号。
是炽焰。
“报告！我申请加入深海任务！听说你们这边有虎鲸群出没？我的燃烧弹正愁没地方试威力！”
林峰看着手中那枚小小的扳手，轻轻叹了口气。
他还没开口拒绝，沧澜的手已经按在了通讯切断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