荇德家的深夜,静得能听见挂钟秒针滴答的轻响,像是在为这场无眠的夜计数。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银痕,像一道无声的叹息,又似一道割裂黑暗的伤痕。
死人团长蜷缩在床上,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枕套,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在纯棉布料上晕染出绝望的轮廓。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死结,仿佛要将满腔的焦虑与恐惧都锁在眉心。
脸色在微光中透着不正常的惨白,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滞涩。
身体不住地辗转反侧,每一次翻动都显得格外沉重,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
双手死死攥着被角,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掌心,青筋隐隐凸起。
喉咙里溢出压抑的闷哼,细碎又痛苦,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呼吸,连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梦里的阴影太浓,浓得化不开,如附骨之蛆,死死缠住他的意识,每一个画面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在脑海里反复盘旋,挥之不去。
画面骤然切换,与夏家的静谧深夜截然不同。叶赫那拉家族的花园里,永远是正午般的阳光普照。
金色的光线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织就斑驳的光影,可那阳光却没有半分温度,反而像淬了冰的利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肃穆,连风都带着凝滞的沉重。
一把黑白相间的遮阳伞稳稳撑开,伞面的纹路如同盘旋的暗蛇,蜿蜒交错,透着隐秘的诡异,隔绝了刺眼的日光,却隔绝不了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伞下,叶赫那拉·雄霸斜倚在雕花藤椅上,一身月白暗纹长袍衬得他面容愈发深沉,衣料上的暗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似某种古老的符咒。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柄上的家族图腾,那图腾狰狞而威严,映着他深邃难测的眼神,仿佛能洞悉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一旁,没脸和平身着素色侍服,面无表情地站在茶案旁,那张无脸的面容透着死寂的冰冷,动作机械地烹煮着清茶,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瓷壶倾斜,琥珀色的茶汤缓缓注入白瓷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声响在寂静的花园里格外突兀,像一根细针,刺破了表面的平静,却冲不散空气中凝结的凝重,反而让那份压抑愈发浓稠。
死人团长站在一侧,身形僵直得像一尊石像,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死人团长眉头紧锁,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似困惑,似焦虑,又似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闷得发慌。
叶赫那拉·雄霸抬手端起桌上刚沏好的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让他那张本就深沉的脸更添了几分莫测。
他浅啜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未在心底漾起半分暖意,反而让那股寒意更甚。他缓缓侧过脸,目光如寒潭般落在死人团长身上,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锁住了空气:“思仁,既然来了,就陪你老爸我喝杯茶吧。”
死人团长闻言,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似乎在琢磨着这话里的深意,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勾着他心底最不安的角落。
沉默片刻后,死人团长才缓缓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带着钻心的疼,也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死人团长坐在一旁早已备好的椅子上,椅面的冰凉透过衣料传来,顺着脊背蔓延开来,让他打了个隐晦的寒颤,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紧紧攥着衣角,试图寻找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叶赫那拉·雄霸并未看他,视线依旧投向远方盛放的花丛,那些花儿开得艳丽夺目,却透着一种虚假的繁荣。
他嘴角却勾起一抹狡诈的弧度,那笑容藏在阴影里,让人不寒而栗,声音轻飘飘的,却字字清晰,像针一样扎进死人团长的耳朵,带着尖锐的刺痛:“这个夏天啊,不愧是流着我们叶赫那拉家族的优良血统。”
叶赫那拉·雄霸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石质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那声响如同倒计时的钟摆,每一声都敲在死人团长的心上,让他的心跳愈发急促:“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融合了三种原位异能,异能还冲到了超高阶的层次。”
说到这里,他终于缓缓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死人团长,那眼神里藏着审视,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藏品,又似在打量一件即将为自己所用的工具:“算是通过了我的测验,年轻人大有可为,潜力无穷哦。”
“爸!”死人团长猛地抬头,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满满的无助与哀求,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几乎要哭出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我求您放过夏天吧,无论你要我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答应您,只求您别再打夏天的主意!他只是个孩子啊!”
叶赫那拉·雄霸闻言,眉间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冷笑,那笑容里满是嘲讽与不屑。
他“咚”的一声放下茶杯,瓷杯与石桌碰撞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又藏着几分阴鸷,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随时准备发起攻击:“你怎么突然想帮你老爸做事了?这可不像你的个性——当年你可是拼了命也要逃离叶赫那拉家,连异能都废了,宁愿做个普通人,也不愿沾染我们叶赫那拉家族的半分气息。怎么,现在为了那个小子,愿意回头了?愿意重新做回叶赫那拉·思仁了?”
“我……”死人团长眼中闪过一丝焦急,额角的冷汗又冒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攥了攥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像是终于鼓起全部勇气,一连串的疑问脱口而出,声音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激动,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与不解:“爸,有好多事情我都搞不懂!我一直以为您早就过世了,可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你这些年到底在哪里?做了些什么?”
“还有,您为什么要杀兰陵王一家人?他们到底哪里得罪您了?古拉依尔家族世世代代都效忠于叶赫那拉家,忠心耿耿,您怎么能对他们下如此狠手?您留给我的家书里,那一句晦涩的魔语,我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查遍了所有古籍,怎么都想不透其中的深意!您到底想干什么?”
“您为什么要派出火蚁女?还要派人追杀古拉依尔家族的余孽,追杀冰心和兰陵王……冰心只是个无辜的女孩,兰陵王已经家破人亡,您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您知道吗?兰陵王他们古拉依尔家族,世世代代都效忠于我们叶赫那拉家啊!您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如此冷血无情!”
死人团长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解与痛心,甚至还有一丝绝望,每一个字都透着他的无力与挣扎。
可叶赫那拉·雄霸听着,眼里却渐渐闪过一丝不耐,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又似在忍受某种噪音的干扰。
等死人团长话音落下,气息急促地喘着气,他才慢悠悠地打断,语气轻佻,刻意回避着所有问题,将话题引向别处,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你啊,别的本事没见长,在传宗接代这一方面,倒是表现得非常出色,也算是尽力了——夏宇、夏天、夏美,一个个都带着叶赫那拉纯正的血脉,天赋异禀,没白费我当年放你走,让你在外繁衍后代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