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树下的纸灰被夜风拂去大半,林晚将外公的信和那片雪莲花瓣小心收好,刚要起身回屋,指尖忽然触到花瓣边缘一处细微的凸起。她疑惑地将花瓣凑到月光下,借着明亮的光影仔细查看,竟发现花瓣干枯的纹路里,藏着几处极浅的刻痕,像是用细针轻轻划上去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阿柚,你看这个。”林晚急忙将花瓣递给阿柚,语气里满是惊奇。阿柚飘近几步,目光落在花瓣上,半透明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光影竟泛起一阵细微的波动——那是他情绪剧烈起伏时才会出现的模样。“这……这是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指尖轻轻悬在花瓣上方,不敢触碰,“‘柚’字,还有一个‘安’字。”
林晚凑近一看,果然,那些模糊的刻痕拼在一起,正是“柚安”两个字,字迹浅淡却工整,显然是刻字人极其用心。“柚安?这是你的全名吗?”她转头看向阿柚,眼底满是疑惑,“可这是外公寄给外婆的雪莲花,怎么会刻着你的名字?”
阿柚的目光变得悠远,落在院中的老槐树梢,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我记不清了。”他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茫然,“我醒来时就守在这栋房子里,只知道自己叫阿柚,至于姓氏,还有过去的事,都像被浓雾遮住了一样,怎么也想不起来。”
林晚看着他失落的模样,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心疼。她握紧手中的雪莲花瓣,轻声安慰:“没关系,我们一起查。外公既然把刻着你名字的花瓣寄回来,肯定不是偶然,这里面一定有联系。”
当晚,林晚翻出了家里所有的旧物,从外婆的梳妆台到外公留下的旧木箱,一一仔细翻看。阿柚默默陪在她身边,偶尔在她遇到模糊的字迹时,轻声提醒几句——他虽记不清自己的过往,却对林家这些年的琐事记得一清二楚。
直到后半夜,林晚在一个褪色的红木首饰盒底层,发现了一本泛黄的族谱。族谱纸张脆薄,边角已经磨损,上面用毛笔记录着林家几代人的名字和生平。她一页页仔细翻阅,目光忽然停在某一页上,呼吸骤然一滞。
“阿柚,你快来看!”林晚激动地将族谱举到阿柚面前。族谱上,外公的名字旁,赫然标注着“胞弟:林柚安,生于1943年,卒于1959年”的字样,旁边还附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眉眼清澈,笑容腼腆,竟与阿柚此刻的模样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几分虚幻,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鲜活。
阿柚的目光死死盯着照片和那行字,周身的光影剧烈波动起来,阁楼里的温度骤然降低,桌上的台灯忽明忽暗。“1959年……”他喃喃自语,眉头紧紧蹙起,像是在拼命回想什么,“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我好像在河边救了一个落水的孩子,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晚的心狠狠一揪,她终于明白了阿柚与林家的羁绊。“你是外公的亲弟弟,是外婆的小叔子,是我的叔公!”她声音哽咽,眼眶瞬间湿润,“外婆的爷爷让你守着这个家,不是因为承诺,而是因为你本就是林家的人啊!”
阿柚愣在原地,瞳孔里满是震惊与茫然。那些被遗忘的碎片般的记忆,在这一刻忽然开始拼凑:雪地里刺骨的寒冷,落水孩子的哭声,家人焦急的呼唤……这些模糊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让他头痛欲裂,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难怪……难怪我总觉得对这里格外亲切。”阿柚的声音带着哽咽,眼底泛起一层水雾,“难怪我看着外婆从少女变成老人,看着妈妈长大,看着你出生,会觉得那么牵挂。原来,你们本就是我的家人。”
林晚伸手,轻轻拂过族谱上阿柚的名字,泪水滴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一小片水渍。“1959年,你才十六岁。”她轻声说,语气里满是心疼,“外婆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你,是不是怕想起伤心?”
“她记得。”阿柚轻轻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温柔,“每年我‘去世’的那天,她都会在河边放一盏河灯,偷偷哭一会儿。只是她年纪大了,后来渐渐记不清具体的日子,却还是会习惯性地在冬天第一场雪后,往河边去看看。”
林晚忽然想起,小时候每到冬天第一场雪后,外婆总会牵着她的手去河边散步,嘴里还会喃喃念着“柚安,天冷了,回家吧”。那时候她不懂外婆在说什么,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些跨越岁月的思念,从未停止过。
她将族谱小心翼翼地收好,又拿起那片雪莲花瓣,轻声说:“外公在边疆看到这朵雪莲花,想起了你,所以刻下你的名字,寄回来给外婆。他是想告诉外婆,他还记得你,还记得家里有个等着他回来的弟弟。”
阿柚看着花瓣上的刻痕,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眼底的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释然与温暖。“原来我从来都不是孤单的。”他轻声说,周身的光影变得格外柔和,甚至比以往更加清晰,“我守着这个家,守着你们,原来只是在守着自己的亲人。”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落在阿柚身上,竟在他脚下映出了一小片淡淡的影子——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景象。林晚惊讶地指着那片影子,激动地说:“阿柚,你看!你有影子了!”
阿柚低头看去,眼底满是惊喜。他轻轻抬脚,那片淡金色的影子也随之移动,带着阳光的温度,温暖而真实。“或许是因为,我终于记起了自己是谁,记起了自己的根。”他转头看向林晚,笑容干净而明亮,像极了照片上那个十六岁的少年。
林晚看着他眼底的光芒,心里充满了感动。她知道,阿柚的故事还没有结束,解开了身世之谜,他或许会迎来新的变化。而她,会一直陪着他,一起探寻更多关于亲情与守护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