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祁县迎客 风起青萍(祁县 白府正厅 1947年7月初)
盛夏的祁县,绿树成荫,但白府内的气氛却因南洋使者的到来而显得有些凝滞。林家此次派出的正式使者是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深邃的老者,名叫林佑堂,据称是林氏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是家主林宏业的族叔。陪同他的除了几名随从,竟然还有那位金发碧眼的“技术顾问”安德森。
权世勋(幼子)与白鸿儒在主位相陪,态度不卑不亢。厅内布置简洁而庄重,暗处却隐伏着祝剑生亲自布置的监听和警卫人员。
“权家主,白老先生,冒昧来访,叨扰了。”林佑堂拱手为礼,一口官话十分纯正,举止气度确实非同一般商人,“宏业家主对权家百年传承,尤其是近年来在乱世中展现出的坚韧与智谋,深感钦佩。特命老朽前来,一为拜会,二为呈上家主亲笔信,三也是想与权家主探讨一番,在这风云变幻的大时代里,我两家是否有更广阔的合作空间。”
说着,他双手奉上一个紫檀木匣。权世勋(幼子)示意身旁侍从接过,并未当场打开,只是淡淡道:“林老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贵家主盛情,权某心领。只是不知,贵家主所说的‘更广阔的合作空间’,具体所指为何?”
林佑堂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说道:“权家主快人快语。那我便直说了。我林家扎根南洋百年,深知海外华人生存之艰。如今祖国光复在即,然百废待兴,未来建设,急需资金、技术、乃至国际视野。我林家愿倾力相助祖国重建,但苦于在国内缺乏可靠且有力的合作伙伴与根基。而权家,坐拥北方要地,人脉深厚,更有……令人惊叹的独门技艺。” 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厅内一些不起眼的、带有金石工艺特色的装饰。
“因此,家主的意思是,希望与权家缔结一种‘全方位的战略同盟’。具体而言:第一,在商业上,双方资源共享,渠道互通,我林家可助权家将‘特产’销往全球,权家则助我林家在国内,尤其是在北方和东北亚的贸易中站稳脚跟。第二,在‘技术’上,”他顿了顿,“我林家也有不少产业涉及现代工业,或许与权家的古老技艺有互补之处,我们可以进行一些有益的交流与合作,共同提升。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在‘未来’布局上,无论这江山最终谁属,只要我们两家联手,掌握足够的资本、技术和影响力,便能在新秩序中占据有利位置,不仅保障家族昌盛,更能真正为民族复兴贡献一份力量。”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抬高了权家,也展示了林家的“抱负”,更将合作提升到了“民族大义”和“未来布局”的高度,诱惑力与压力并存。
安德森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是用那双蓝色的眼睛,冷静地观察着权世勋(幼子)和白鸿儒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第二幕 密室定计 针锋相对(祁县白府 密室 当晚)
使者被安排在客院休息后,权世勋(幼子)、白鸿儒立刻与通过加密装置连线的白映雪进行紧急磋商。
“林佑堂的话,滴水不漏,但核心未变。”白映雪清冷的声音传来,“他们想要的是:我们的销售网络(尤其是伤药等特产的独家代理权)、国内政商关系、以及最重要的——对我们核心技术的接触乃至共享机会。所谓的‘未来布局’和‘民族大义’,不过是包裹野心的糖衣。”
权世勋(幼子)点头:“正是。他们不提具体政治立场,只强调‘无论谁属’,这是想左右逢源,也避免过早与我们(或大哥)背后的力量直接冲突。其心机之深,可见一斑。那个安德森同来,恐怕也有近距离评估我祁县虚实之意。”
白鸿儒捻须道:“他们的提议,看似优厚,实则步步陷阱。一旦答应‘全方位同盟’,我权家便会被逐步捆绑,独立性丧失殆尽。尤其技术交流一项,更是绝不能松口。”
“那该如何回复?”权世勋(幼子)问。
白映雪沉吟片刻:“可采取‘分层回应、有限合作、坚守底线’之策。第一,商业合作可以谈,但必须是平等互利的,且‘特产’的销售权不能独家,我方需保留自主渠道和定价权。第二,技术交流免谈,但可以允诺,在未来某些‘民用’工程项目上,若有必要,可以接受林家推荐的部分‘先进设备’或‘技术咨询’,但主导权必须在我。第三,关于‘未来布局’,只可泛泛表示‘愿与所有爱国力量合作,共促国家建设’,绝不明确承诺任何政治捆绑或站队。”
“此外,”白映雪补充,“可以抛出一些我们确实需要、且相对无害的合作点,作为谈判筹码。比如,我们可以提出,希望林家利用其国际渠道,帮助我们采购一些国内难以获得的、用于‘民生建设’的特殊原材料或精密仪器,并以此为契机,建立一条受我们控制的、独立的国际采购线。这既能满足我们自身发展的部分需求,也能试探林家的诚意和能力底线。”
权世勋(幼子)和白鸿儒深以为然。此策略既不失礼,也守住了根本,还能反将一军,试探对方虚实。
第三幕 灵童献策 破局之钥(盘龙垒 李守拙书房 同期)
在祁县与南洋使者周旋的同时,盘龙垒内的研究也遇到了新的契机。
陈念玄在协助“新物性材料研究小组”改进“金鳞甲”时,再次展现了他那近乎神奇的“物质亲和”感知。他不仅提出了几种可能改善“金鳞甲”重量和韧性的新材料组合思路,还在一次偶然接触一种从东北带回的、耐极寒的动物油脂样本时,突发奇想。
“太舅公,”他拿着那油脂样本和一块普通的“金鳞甲”边角料,眼睛亮晶晶地说,“我觉得……如果把这种油的精华,用一种很慢很慢的办法,‘织’进甲片的缝隙里,说不定能让甲片在很冷的地方也不变脆,而且……可能还能让箭和子弹打上去的时候,滑开一点点?”
李守拙闻言,心中剧震!这不是简单的材料复合,这涉及到分子层面的浸润和表面物理性质的改变!虽然陈念玄的描述稚嫩,但方向极具启发性!如果真能实现,不仅能为东北部队提供抗寒性能更好的护甲,甚至可能开发出具有“滑弹”效果的新一代装甲!
他立刻组织人手,按照陈念玄那模糊的“感觉”指示,开始尝试各种低温浸渍、气相沉积等工艺,探索将特殊油脂或其他物质与金石基体结合的可能性。同时,受此启发,李守拙也开始思考,能否利用陈念玄的感知,去寻找或设计一种能够部分替代“星尘粉”催化作用的、由多种普通材料复合而成的“仿生催化剂”?
陈念玄的这个不经意间的“灵感”,如同在黑暗的技术迷宫中点亮了一盏新的小灯,虽然光芒微弱,却可能照出一条意想不到的出路。
第四幕 二次会谈 暗藏机锋(祁县白府 书房 1947年7月中旬)
经过几日的休整和暗中准备,权世勋(幼子)与林佑堂进行了第二次正式会谈。这次会谈范围更小,仅有双方核心人员在场。
权世勋(幼子)按照既定策略,首先表达了谢意,然后逐条回应:
“林老先生,贵家主厚意,权某感激。关于合作,我权家亦有几点浅见。商业互通,互利共赢,此乃善举,具体细则可交由下面的人详谈,原则是公平自愿。‘特产’之事,权家自有安排,暂不考虑独家授权,但优质合作伙伴,我们始终欢迎。”
“技术交流,关乎白家墨家祖传秘技,非权某一人可决,且技艺粗浅,恐难入林家法眼,此事容后再议。不过,若未来有些道路、桥梁或厂矿建设之事,需要些外洋的先进机器或法子,倒是希望能得林家引荐襄助。”
“至于未来大局,权某乃一介商贾,只愿天下早日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无论何方主政,只要利于国家民族,权家都愿尽绵薄之力。我权家扎根北方,首要之务是保境安民,协助地方恢复生产,此乃本分。”
他的回应,客气而坚定,将林家的核心要求巧妙地推开或模糊化,同时提出了自己“采购特种物资”的需求。
林佑堂听着,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深邃了几分。他显然听出了权世勋(幼子)的防备与疏离,也明白了对方并非其兄长那般容易被实利打动。
“权家主思虑周全,老朽佩服。”林佑堂慢悠悠地说,“既如此,商业合作与物资采购之事,我们可以慢慢商议。至于其他……或许时机未到。不过,”他话锋一转,“老朽临行前,家主还有一事相托。听闻权家主膝下儿女聪慧,尤其令嫒靖烽小姐,天资颖悟。我林家亦有适龄子弟,教养尚可。家主的意思是,若有可能,或可让两家小辈互通书信,结个‘笔友’,亦是美事一桩,权当为未来可能的缘分,埋下一粒种子。不知权家主意下如何?”
这一招,看似无关紧要,甚至带着些风雅意味,实则更为阴险!它试图从下一代入手,建立更私人、更隐秘的联系渠道,潜移默化地施加影响,其长期危害可能更甚于直接的利益谈判。
权世勋(幼子)心中警兆顿生,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女年幼顽劣,当不起林家主如此夸赞。孩童之事,顺其自然便好,强求反而不美。此事,容后再议吧。” 他再次干净利落地回绝了。
两次会谈,看似平和,实则刀光剑影。林佑堂未能达到主要目的,但似乎也并不气馁,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安德森则全程记录,偶尔与林佑堂交换一个眼神。
第五幕 使者离去 余波未平(祁县城外 1947年7月下旬)
林佑堂一行在祁县盘桓半月后,终于告辞离去。权世勋(幼子)依礼相送至城外。
“权家主留步。”林佑堂拱手道,“此次祁县之行,获益良多。权家主少年老成,持重守业,令人赞叹。我相信,我们两家未来定有合作之日。还望权家主多多保重。” 话语中,似乎别有深意。
“林老先生一路顺风。”权世勋(幼子)回礼,目送车队远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知道,林家绝不会就此罢休。此次祁县之行,他们虽然未能在自己这里打开缺口,但肯定收集了大量关于祁县、关于权家陆上力量的信息,对权家内部的矛盾也有了更直观的了解。更重要的是,他们与大哥那边的合作会因此加深还是生出变故?难以预料。
他回到府中,立刻收到了权世勋(长子)从山东发来的、语气明显不快的信件。信中说,安德森回去后,向林文渊汇报了祁县之行,林文渊随后在与权世勋(长子)的谈话中,“无意间”流露出对权世勋(幼子)“过于保守”、“可能错失良机”的惋惜,并暗示“若海上力量能更加独立自主地发展,林家将不遗余力提供更大支持”。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挑拨和利诱!
权世勋(幼子)拿着信,手指微微收紧。南洋林家,这条盘踞在海外的巨蟒,已经张开了毒牙,不仅觊觎着家族的技术与根基,更在巧妙地离间着家族的骨肉亲情。而他与大哥之间那道本就存在的裂痕,在这股外力的持续撬动下,正发出令人不安的、即将彻底崩裂的声响。
山雨欲来风满楼。家族的未来,在内外交困中,变得愈发扑朔迷离,危机四伏。
(第33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