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调查持续了很长时间。澜水湾小区3栋1703的案件被定性为一起因精神失常导致的自残事件,夏凉被查出长期虐待动物,并且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状,那些包裹被认为是他自己购买后寄给自己,用来满足某种病态心理的产物。
这个结论看似合情合理,但何之楠却无法完全相信。夏凉的疯狂是真的,但那个手机,那个未发送的短信,还有保安清风最初的忌讳,都像一根根刺,扎在他的心里。尤其是当他后来从木沐那里得知,保安清风在医院接受治疗时,曾偷偷告诉她,让她提醒何之楠,小心那个“号码”,之后就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小心那个“号码”?何之楠立刻想到了夏凉手机里那个乱码的收件人号码。难道清风知道些什么?
他试图再去医院找清风,但被告知清风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不知所踪。澜水湾小区的物业也换了新的保安,没有人再知道关于夏凉和1703的任何“怪事”。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何之楠继续做着他的快递员工作。但他心里的那块石头始终没有落地。他把夏凉的手机藏在家里的抽屉深处,偶尔会拿出来看看,试图解开那个图案锁,但始终没有成功。
木沐很担心他,经常找他聊天,想让他放松一下。“之楠哥,你别再想那件事了,都过去了。”
何之楠勉强笑了笑:“我知道,就是有时候忍不住会想起。”
“对了,”木沐像是想起了什么,“最近有个新的快递系统,好像能查到一些以前的寄件记录,你要不要试试?说不定能查到那些寄给夏凉的包裹是从哪里寄出来的。”
何之楠眼睛一亮:“真的吗?在哪里查?”
“就在我们内部的App里,新更新的功能,我也是刚发现。”木沐拿出手机,给他演示了一遍。
何之楠立刻打开自己的手机App,按照木沐说的步骤操作起来。他输入了夏凉的地址和姓名,筛选了最近一个月的快递记录。屏幕上很快跳出了几条记录,寄件人信息那一栏,果然都是空白。
他不死心,又尝试着输入了更久之前的日期,以及一些模糊的关键词。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条三个月前的快递记录,收件人是夏凉,地址是1703,而寄件人信息栏里,赫然写着一个名字——木森。
木森?
何之楠皱起眉头,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看了一眼寄件地址,是本市郊区的一个邮局。
“木森……”何之楠喃喃自语。
“怎么了?之楠哥,你认识这个人?”木沐凑过来看。
“不认识,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何之楠摇摇头,“郊区的邮局……也许可以去那里问问。”
“你还想去啊?”木沐有些担心,“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夏凉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我就是想去试试,心里总有个疙瘩。”何之楠的语气很坚定。他觉得这个“木森”可能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周末,何之楠请了假,按照快递单上的地址,找到了位于郊区的那个邮局。邮局很小,只有一个老员工在值班。
何之楠拿出手机,把那条快递记录给老员工看:“您好,师傅,我想问一下,这个快递是三个月前从您这里寄出去的,您还记得寄件人吗?”
老员工眯着眼睛看了看屏幕,想了很久,才慢悠悠地说:“三个月前啊……时间有点长了,记不太清了。寄件人叫木森是吧?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一个年轻小伙子,戴着帽子和口罩,包裹包得严严实实的,话也不多。”
“他长什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何之楠追问。
“就记得挺瘦的,眼睛……眼睛好像有点问题,一只眼睛好像是假的,戴着眼罩。”老员工努力回忆着,“对,就是戴着眼罩,所以印象比较深。”
戴着眼罩?何之楠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在他刚做快递员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客户,因为意外瞎了一只眼睛,总是戴着眼罩,名字好像就叫……木森!
那个木森,脾气很古怪,经常投诉快递员,何之楠就被他投诉过一次,所以印象特别深刻。后来听说他搬走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难道那些包裹是木森寄的?他为什么要寄给夏凉?他和夏凉之间有什么恩怨?
何之楠谢过老员工,离开了邮局。他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脑子里飞速地运转着。木森,夏凉,戴着眼罩的男人,不断寄来的恐怖包裹,夏凉的疯狂和自杀,保安清风的警告……这些线索终于开始串联起来。
他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通了木沐的电话。“小木,你还记得以前有个叫木森的客户吗?戴着眼罩的那个?”
木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奇怪:“木森?记得啊,怎么了?他不是早就搬走了吗?”
“你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吗?或者,你知道他和夏凉是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啊,之楠哥,你问这个干什么?”木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我刚才去郊区邮局查了,那些寄给夏凉的包裹,寄件人叫木森。”何之楠决定不再隐瞒,“我怀疑,那些包裹都是他寄的,他可能和夏凉之间有什么过节。”
电话那头沉默了更长时间,久到何之楠以为电话断了。然后,木沐才用一种极其低沉的声音说:“之楠哥,你别再查了,求你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忘了吧,好好做你的快递员。”
何之楠愣住了:“小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能说……”木沐的声音带着哭腔,“总之,你别再管了,太危险了!”
说完,木沐匆匆挂了电话。
何之楠握着手机,心里的疑云更加浓厚。木沐显然知道些什么,而且她很害怕。这更加坚定了他要查下去的决心。
他回到家,第一时间打开了那个藏在抽屉里的手机。他看着屏幕上的图案锁,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记得夏凉在签收快递时,手指颤抖,写下的名字“夏凉”两个字,笔画扭曲,像是在画什么图案。
他尝试着用“夏凉”两个字的笔画走势,在图案锁上滑动。
滴——
屏幕解锁了!
何之楠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手机里的应用。他首先查看了短信记录,除了那条未发送的“他知道了,快处理掉”,还有一些和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往来,内容都很隐晦,大多是“东西收到了”、“下次快点”、“别被发现”之类的。那个陌生号码,正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串乱码。
他又查看了通讯录,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名字。然后,他点开了相册。
相册里的内容让他瞬间如坠冰窟,冷汗浸透了后背。
里面没有一张正常的照片,全是血腥、残忍的画面——各种动物被虐待、肢解的过程,甚至还有一些……人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被绑在椅子上,脸上带着痛苦和恐惧的表情,而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戴着口罩和眼罩的木森!
何之楠猛地捂住了嘴,差点吐出来。他终于明白了!夏凉和木森,根本不是受害者和加害者的关系,他们是一伙的!他们一直在虐待动物,甚至可能还伤害过人!那些包裹,根本不是木森用来报复夏凉的,而是他们之间传递“货物”的方式!夏凉的疯狂,也许不是因为被包裹折磨,而是因为内心的恐惧和罪恶感,加上可能被木森胁迫,最终精神崩溃!
而那个未发送的短信,“他知道了,快处理掉”,这里的“他”,指的应该就是自己!因为自己多次送包裹,可能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怀疑,或者夏凉担心自己发现了什么,所以想让木森处理掉自己!
何之楠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以为自己是旁观者,却没想到早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目标。木沐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她和木森又是什么关系?保安清风提到的“号码”,难道就是指这个和夏凉联系的乱码号码,或者是木森的号码?
就在这时,何之楠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种低沉的、像是电流穿过的“滋滋”声,以及……一种沉重的、仿佛就在耳边的呼吸声。
何之楠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过了几秒钟,一个沙哑而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何之楠……你很聪明,找到了不该找的东西。”
何之楠浑身一僵,这个声音……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你想干什么?”何之楠的声音颤抖着。
“不想干什么,”那个声音依旧笑着,“只是想告诉你,游戏才刚刚开始。你手里的东西,很有趣。但是,不该看的东西,看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那个声音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重要的是,下一个包裹,该送给你了。”
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何之楠拿着手机,呆立在原地,浑身冰冷。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一阵阴风吹过,窗帘轻轻摆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站在窗外,透过玻璃,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知道,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已经盯上他了。而他手中的这个手机,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放出的不是希望,而是无尽的恐怖和死亡。
他看着手中夏凉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那些血腥的照片上,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送快递的故事,并没有随着夏凉的死而结束。它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将何之楠拖入深渊的开始。下一个包裹,会是什么?又会送到哪里?他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到,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正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