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的鬼节,城南的槐树底下总摆着个算命摊。
摊主叫莫子宁,二十七八岁,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左手腕上缠着圈红绳,遮住半截旧疤。他的左眼总戴着片黑布,有人说他是瞎了,也有人说,那布底下藏着双能看见鬼的眼。
“莫先生,给算算?”穿超短裙的女孩把五十块钱拍在摊上,指甲涂得鲜红,“最近总梦见有人拽我头发,是不是撞邪了?”
莫子宁没抬头,指尖捻着三枚铜钱,铜钱在掌心转得飞快。他的摊子上没摆八卦图,只放着个巴掌大的罗盘,黄铜盘面磨得发亮,指针却总指着西北方,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八字。”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女孩报了生日,莫子宁的指尖突然一顿。铜钱落地,是“六冲”卦——主血光,且与阴人有关。他掀起左眼的黑布,那只眼瞳是浅灰色的,看向女孩身后时,瞳孔骤然收缩。
女孩的影子里,缠着个穿红衣的小鬼,指甲尖尖的,正往她头皮里钻。
“最近去过城西的烂尾楼?”莫子宁把黑布放下,罗盘的指针突然剧烈跳动,撞得铜壳叮当响。
女孩脸色一白:“你怎么知道?我上周跟朋友去探险……”
“那地方埋着不干净的东西,”莫子宁从抽屉里摸出张黄纸,用朱砂画了道符,“贴在床头,七天别穿红。”
女孩刚抓起符,一辆警车就停在了摊前。穿警服的女人走下来,个子很高,眉眼锐利,腰里别着把配枪,正是刑侦队的柳烟。
“莫子宁?”柳烟的声音带着寒气,手里的档案袋拍在摊上,“认识程茜吗?”
莫子宁的罗盘猛地转了个圈,指针死死钉在“死门”方位。程茜,三天前死于自家卧室的女人,死状诡异——嘴角挂着笑,胸口有个青黑色的手印,像被什么东西掐死的。
“不认识。”他把黑布系得更紧,左眼的位置传来熟悉的刺痛。
柳烟冷笑一声,抽出张照片拍在他面前:“程茜死前两小时,在你这算过命。她的手机里,还存着你给的‘平安符’。”
照片上的程茜穿着白裙子,站在算命摊前,笑得一脸灿烂。她的影子里,同样缠着个红衣小鬼,只是当时没人看见。
莫子宁的指尖掐进掌心。这是第三个了。半个月内,死了三个女人,都在他这算过命,都带着同样的黑手印。
“跟我回局里一趟。”柳烟掏出手铐,金属链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莫子宁没反抗,只是抓起桌上的罗盘塞进怀里。他知道,这不是巧合。那小鬼跟着的,从来不是那些女人——是他。
警局的审讯室里,白炽灯晃得人眼晕。柳烟把三杯冷茶推到莫子宁面前:“说说吧,程茜算的什么?”
“姻缘。”莫子宁盯着茶杯里的茶叶,茶叶沉在杯底,结成个“煞”字,“她说想嫁个有钱人。”
“她胸口的手印怎么回事?”柳烟的笔敲在笔记本上,“别跟我扯封建迷信,我见过的尸体比你算过的命还多。”
莫子宁的罗盘在怀里发烫,左眼的黑布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他想起三年前的事——也是这样一个鬼节,他给楚家的少爷算命,说他“三日之内有血光,需避水”。结果那少爷第二天就掉江里淹死了,楚家闹到摊前,把他的罗盘摔得差点散架,还划破了他的左眼。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城南的“骗子相师”。
“柳警官信因果吗?”莫子宁突然抬头,浅灰色的左眼透过黑布的缝隙看过去,“有些人的命,算出来就是催命符。”
柳烟的笔顿了顿。她的妹妹柳月,五年前也是死在卧室里,死状和程茜一模一样,只是当时没查出任何线索,最后按“突发心脏病”结了案。
“少废话。”她压下心头的波动,“程茜的死亡时间是午夜十二点,你有不在场证明吗?”
莫子宁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罗盘。罗盘的指针突然转向审讯室的门,门缝里,飘进来一缕黑色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