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眼,叶青松划开导航,眉头紧锁。“还有二十公里,不过这山路越来越难走了。”他侧头看向身旁的花妙涟,女孩正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墨色山林,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青松,你说那个叫‘落魂村’的地方,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很邪门吗?”花妙涟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犹豫。
这次来偏远的西南山区,是叶青松提议的。他是个狂热的民俗探险爱好者,偶然在一个冷门论坛上看到了关于落魂村的帖子。帖子里语焉不详地提到村子里有诡异的习俗,以及一些关于“水娘子”的恐怖传说,最后还附了一张模糊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口黑黢黢的古井,井口似乎蹲着一个人影。
同行的还有三个人:王小丫,一个大大咧咧的摄影系女生,扛着她的长枪短炮,对一切未知充满兴奋;狗蛋哥,本名王强,是他们在镇上雇的向导,据说熟悉这一带的山路,人如其名,透着股憨厚和泼辣;还有黑子,狗蛋哥的发小,一个沉默寡言但看起来很结实的汉子,负责背一些沉重的装备。
“别自己吓自己,”叶青松拍了拍花妙涟的手,试图让她安心,“多半是当地人编的故事,为了吓退外人。我们就是去记录一下民俗,顺便看看那口古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特别的历史价值。”
狗蛋哥在驾驶座上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白牙:“小叶兄弟说得对,这落魂村啊,就是太偏了,以前日子苦,才编些神神叨叨的故事。不过呢,村子里的人规矩多,你们去了可别乱说话,尤其是关于村西头那口老井,千万别瞎问,更别靠近。”
“为啥呀狗蛋哥?那井里真有水娘子啊?”王小丫立刻来了兴致,把镜头对准了狗蛋哥。
狗蛋哥脸色微变,收敛了笑容,压低声音说:“老一辈人说,那水娘子是井里的精怪,专拉年轻漂亮的姑娘下水当替身。以前村里要是有姑娘莫名其妙掉井里死了,就说是被水娘子看上了。现在虽然没人信了,但规矩还在,谁也不许靠近那井。”
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只有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咯吱声格外清晰。花妙涟下意识地往叶青松身边靠了靠,心里那点不安像藤蔓一样悄悄滋长。
车子在一处陡峭的山坡前停下,前面已经没有像样的路了。狗蛋哥说:“剩下的路得走上去,大概还有三四里地。”
一行人背上装备,打着手电筒,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夜风格外凉,吹得树林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背后低语。黑子走在最前面,沉默地劈开挡路的荆棘,狗蛋哥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提醒大家注意脚下。叶青松和花妙涟走在中间,王小丫则兴奋地四处拍着夜景,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灯光。狗蛋哥指了指:“看,那就是落魂村了。”
村子静得可怕,没有一点鸡鸣狗吠,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从破旧的木窗里透出来,映着黑黢黢的土坯墙,显得格外阴森。他们按照狗蛋哥的指引,来到村头一户看起来还算宽敞的人家,狗蛋哥上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眼神浑浊,打量了他们半天,才用含糊不清的方言问:“啥人?”
狗蛋哥连忙用方言跟她沟通,大概是说了他们是来考察民俗的,想在村里借住几天。老太太又看了看他们,尤其是花妙涟和王小丫,眼神里带着一种奇怪的审视,最后才点点头,让他们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草药味。老太太也不多话,指了指里屋的土炕,算是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老太太,我们想问问村里的那口老井……”叶青松忍不住开口。
老太太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用生硬的普通话打断他:“井?什么井?村里没有井!早点睡,别乱问!”说完,她转身就走,把他们留在原地,气氛尴尬又诡异。
“看吧,我就说别问。”狗蛋哥低声说,“赶紧睡吧,明天再说。”
夜里,花妙涟睡得很不安稳。土炕很硬,空气中的霉味让她有些不适,更让她心悸的是窗外那片死寂。半夜时分,她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像是女人的声音,婉转又凄凉,仿佛就在窗外,又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她猛地睁开眼,推了推身边的叶青松:“青松,你听,是不是有歌声?”
叶青松睡得很沉,嘟囔了一句:“什么歌声,你听错了,快睡吧。”
花妙涟竖起耳朵,仔细听去,那歌声却又消失了。她以为是自己太紧张产生的幻觉,翻了个身,试图再次入睡,但那股莫名的寒意却紧紧包裹住了她,让她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太阳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头,却被厚重的云层遮挡,村子依旧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光线里。老太太给他们端来了简单的早饭——糙米饭和一碟腌菜,依旧沉默寡言。
叶青松不死心,又想找村里的其他人问问情况,但走了一圈才发现,村里几乎见不到年轻人,只有一些像老太太一样的老人,眼神呆滞,看到他们就立刻关上房门,仿佛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村子太奇怪了,”王小丫一边拍照一边说,“感觉所有人都被下了咒一样。”
狗蛋哥也皱着眉:“以前我来的时候,虽然村里人也不太热情,但没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
黑子依旧沉默,只是时不时警惕地望向村西头的方向,那里被一片茂密的树林遮挡,看不清具体的景象,但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
“我们去村西头看看吧,”叶青松提议,“那口井应该就在那边。”
“小叶兄弟,算了吧,老太太不是说了别问吗?”狗蛋哥有些犹豫。
“越是不让看,就越有问题。”叶青松来了兴致,“我们远远看看,不靠近就是了。”
王小丫举双手赞成,花妙涟虽然害怕,但也不想扫大家的兴,只好跟着。黑子看了看狗蛋哥,狗蛋哥叹了口气,点点头:“那你们小心点,我和黑子在这边等你们,别待太久。”
叶青松、花妙涟和王小丫三人朝着村西头的树林走去。越靠近树林,空气就越潮湿阴冷,即使是白天,也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树林里的树木长得格外茂密,枝叶交错,遮天蔽日,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走了没多远,前方出现了一块不大的空地,空地中央,赫然就是那口在照片上见过的老井!
井台是用粗糙的青石板砌成的,上面布满了青苔和岁月的痕迹,显得格外古老。井口呈圆形,直径大约一米多,黑黢黢的,深不见底,看不到井水,只能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湿气和淡淡的腥臭味从井底飘上来。
“就是它!”王小丫兴奋地举起相机,对着老井一阵猛拍,“哇,太有感觉了,这井一看就有故事。”
花妙涟却觉得一阵心悸,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落在井台边缘的青苔上,总觉得那些青苔的形状有些诡异,像是……像是有人的手指印。
叶青松走到井边,探头往下看,里面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下照去,光线微弱地照亮了井壁,那是由一块块不规则的石头砌成的,上面也覆盖着厚厚的青苔,湿漉漉的,仿佛在往下滴水。
就在这时,花妙涟好像看到井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一闪而过。她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叶青松:“青松,别看了,我们走吧,我觉得这里好吓人。”
叶青松也觉得这口井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井里。
三人同时回头,只见井台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什么声音?”王小丫也有些害怕了,紧紧抓着相机。
“好像是……石头掉进井里的声音?”叶青松皱着眉,“难道是山上掉下来的石头?”
但这地方四周空旷,哪来的石头?
花妙涟的心跳得飞快,她总觉得刚才看到的那个白色影子不是幻觉。她拉着叶青松和王小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树林,回到了狗蛋哥和黑子等他们的地方。
“怎么样?看到井了吗?”狗蛋哥问。
“看到了,”叶青松心有余悸地说,“那井……感觉很不对劲。”
他把刚才听到声音的事情说了一遍,狗蛋哥的脸色立刻变了:“你们是不是靠近井了?我跟你们说别靠近!”
“我们就站在边上看了看,没碰它。”王小丫说。
狗蛋哥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催促大家赶紧回住处。
回到老太太家,气氛更加压抑了。老太太看他们的眼神更加阴冷,晚饭也只是给了他们一些冷掉的窝头。
夜里,花妙涟又听到了那阵歌声,比昨晚更清晰,更凄凉,仿佛就在窗外的院子里。她不敢出声,紧紧抱着叶青松,浑身发抖。叶青松也被吵醒了,他仔细听了听,脸色凝重:“好像……真的有歌声。”
他悄悄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拨开窗纸一角往外看。院子里空荡荡的,月光惨白,照在地上,什么也没有。但那歌声却清晰地传入耳中,像是一个女人在低声哭泣,又像是在吟唱着什么古老的歌谣。
“看到什么了吗?”花妙涟小声问。
叶青松摇摇头:“没人,声音好像是从……村西头那个方向传来的。”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啊”的一声尖叫,是王小丫的声音!
叶青松和花妙涟心头一紧,连忙冲了出去。狗蛋哥和黑子也从另一间房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手电筒。
他们冲进王小丫的房间,只见王小丫缩在炕角,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指着窗户,说不出话来。
“小丫,怎么了?”叶青松急忙问。
王小丫颤抖着手指向窗户,声音带着哭腔:“窗……窗外……有人……一个白影子……趴在窗户上看我……”
大家连忙看向窗户,窗户纸好好的,外面什么也没有。狗蛋哥壮着胆子打开房门,用手电筒照向院子,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冷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狗蛋哥问。
“不是!我醒着!我真的看到了!一个白白的影子,没有脸,就趴在窗户上看我!”王小丫哭喊着,显然被吓得不轻。
花妙涟想起自己昨晚听到的歌声和今天在井边看到的白色影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落魂村的“水娘子”,恐怕不是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