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令第十二次响起时,谢必安正在修补范无救被桃木剑划破的黑袍。黑无常蹲在旁边看话本,看到精彩处突然拍桌:七爷你看,这戏文里说咱俩是双胞胎!
谢必安穿针引线的手一顿:无稽之谈。话音刚落,勾魂令在供桌上震动,竹简浮现出一行字:老街戏楼,柳月娘,阳寿尽于寅时,寿终正寝。
是那个唱旦角的柳老板?范无救眼睛一亮,我上次偷偷去看过她的《霸王别姬》,那身段,比地府的皮影戏好看十倍。
两人飘到戏楼时,后台还亮着灯。柳月娘的魂体正对着镜子卸妆,霜白的脸上还带着油彩,看见他们时并未惊慌,反而轻笑一声:就知道你们会来。
柳老板。谢必安微微欠身,时辰到了。
柳月娘摘下头面,银发在烛光下泛着银光:再等我唱完这最后一段。她走到戏台中央,清了清嗓子,水袖一甩唱起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范无救听得入迷,跟着节奏轻轻点头。谢必安望着台上那抹纤细的身影,想起三百年前她第一次登台时,还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一曲终了,柳月娘对着空无一人的台下鞠躬,转身对他们笑:走吧。路过化妆台时,她拿起支银簪,这个能带走吗?是我先生送的。
谢必安点头:念物可带。
三人飘出戏楼时,晨雾正浓。柳月娘突然停下:你们看,那是不是我先生?
范无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戏楼对面的早点摊前,一个白发老人正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摆放碗筷,碗里盛着热腾腾的豆浆。
他每天都来。柳月娘的魂体泛起微光,六十多年了,风雨无阻。
谢必安取出一枚铜钱:把这个给他,他会明白的。
柳月娘接过铜钱,突然对他们福了一礼:多谢二位。若有来生,还想再唱给你们听。
过奈何桥时,孟婆特意端来碗加了桂花的汤:柳老板,这汤里加了点梨园春,喝了也忘不了身段。
柳月娘笑着饮下,过轮回道时还轻轻哼着《游园惊梦》的调子。范无救望着她的背影,突然说:七爷,下次咱们也去听戏吧?我听说新排了出《黑白无常》。
谢必安嘴角微扬:公务之余,可。
勾魂令第十三次响起时,谢必安正在整理地府的藏书阁。范无救蹲在角落翻话本,突然大喊:七爷!这里有本《黑白无常秘史》,说你暗恋孟婆三百年!
谢必安的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一顿,冷声道:烧了。
勾魂令恰在此时震动,竹简浮现出一行字:街角书店,周老先生,阳寿尽于巳时,寿终正寝。
是那个总给乞丐送书的周老板?范无救想起上次偷偷去看书,被老先生塞了本《论语》,他店里的书比地府藏书阁还全。
两人飘到书店时,晨光正透过窗棂照在书架上。周老先生的魂体正坐在藤椅上翻书,看见他们时笑了:等你们很久了。
周先生。谢必安微微欠身,时辰到了。
周老先生合上书:再等我把这本书看完。他指了指桌上的《百年孤独》,这书我看了五遍,总觉得还没看懂。
范无救凑过去看:这不是上次林小雨想看的那本吗?
周老先生笑:是啊,那孩子上次来问我结局,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谢必安点头:她在地府学堂,说想当图书管理员。
周老先生眼睛一亮:那正好,我把这些书都捐给地府图书馆。他指了指满屋子的书,这些书陪了我一辈子,总比烧了强。
范无救挠头:这么多书,怎么带啊?
谢必安取出个布袋:用这个乾坤袋吧,当年太上老君送的,正好派上用场。
三人忙碌了半个时辰,才把书都装进去。周老先生最后看了眼空荡荡的书店,叹了口气: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就想让更多人看书。
路过街角时,几个孩子正在拆书店的招牌。周老先生的魂体突然停下:等等。他飘到孩子们面前,轻轻抚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要好好读书啊。
那孩子突然说:爷爷,我好像看见周爷爷了。
周老先生笑了,转身对谢必安和范无救说:走吧。
过奈何桥时,孟婆看见他们背着个大布袋,笑着说:这是把阳间的知识都搬来了?
周老先生笑:知识是搬不走的,能带走的只有念想。
看着他走进轮回道,范无救突然说:七爷,咱们也在地府开个书店吧?就叫黑白书局
谢必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