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药田绿浪翻滚,薄荷与甘草的清香漫过医馆的竹篱笆。小艾力正带着一群新学生在田埂上认草药,手里举着新版《中西医术合编》,翻到“西域乳香安神方”那一页,仔细讲解乳香与中原酸枣仁的搭配比例——他如今已是医馆分校的主讲先生,说话时的沉稳模样,像极了当年初执教鞭的萧承嗣。
“记住,乳香性温,用量需减半,否则易上火。”小艾力蹲下身,指着田边新开的紫色野花,“就像这野苜蓿,虽能清热,但过量食用会伤脾胃,行医最忌‘过’与‘偏’。”
我坐在桃树下的石凳上,看着这一幕,手里的蒲扇轻轻晃动。萧承嗣从医馆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封皱巴巴的信,信封上的字迹歪歪扭扭,还沾着些泥土:“是从南疆来的信,一个叫阿木的少年写的,说读了咱们的医书,想过来学医,已经在路上走了一个月了。”
“快让驿站的人留意着,别让孩子走丢了。”我连忙起身,心里满是牵挂——当年小石头也是这样,带着一腔热忱投奔医馆,如今又有少年循着医书而来,这便是医道传承的模样。
没过几天,驿站果然送来消息,说阿木到了镇口。我们赶过去时,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少年,背着半旧的包袱,手里紧紧攥着一本卷边的《中西医术合编》,黝黑的脸上满是局促,见到我们就扑通跪下:“沈先生!萧先生!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娘得了咳嗽病,我照着医书抓药,真的治好了!我想跟着你们学医术,回去给乡亲们看病!”
萧承嗣赶紧把他扶起来,笑着说:“好孩子,快起来,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咱们慢慢教你。”
阿木就这样留在了医馆。他格外刻苦,每天天不亮就去药田认草药,晚上还在灯下抄医书,遇到不懂的就追着小艾力和阿卜杜问。有次他看到阿依古丽用西域针灸治疗关节炎,便缠着要学,还特意用炭在地上画穴位图,反复记诵,手指都磨出了茧子。
七月中旬,西域的艾哈迈德带着儿子小艾力(与我们的学生同名)来了青柳镇。他刚进医馆,就举起一个木盒:“沈奶奶!萧爷爷!这是于阗国国王让我带来的和田玉印章,上面刻着‘医道传远’,说感谢你们让西域的百姓也能用上好医书!”
小艾力(艾哈迈德之子)今年已长成少年,手里捧着一本西域文版的《中西医术合编》,兴奋地说:“现在西域的医馆都在用这本书,我还跟着父亲治好过部落长老的风湿痛呢!”
那天晚上,医馆里摆了宴席,张启山、李叔、腾格尔(特意从草原赶来)都来了。大家围着炭火盆,喝着马奶酒,聊着医书带来的变化——腾格尔说草原的流动医帐多了三顶,阿木说南疆的乡亲们都在盼着他学成回去,艾哈迈德则说波斯的商人也来打听医书,想把它带回西方。
萧承嗣举起酒杯,对着满院的人说:“咱们编医书,原本只是想帮身边的百姓,没想到能传到南疆、西域,甚至更远的地方。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功劳,是所有心怀仁心的人一起努力的结果。”
“对!”小艾力(学生)站起来,眼里闪着光,“以后我们还要去更多地方,教更多人学医,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健康生活!”
夜深时,宴席散了。我和萧承嗣坐在桃树下,看着天上的星星,手里握着那枚和田玉印章,触手温润。风里传来药田的清香,还有阿木和小艾力(学生)在房间里讨论医书的声音,轻柔而坚定。
我知道,这药庐的故事还会继续——会有更多像阿木这样的少年循着医书而来,会有更多像小艾力、阿卜杜这样的学生带着医术远去,会有更多地域的草药被写进医书,更多温暖的情谊跨越山海。而我们,会守着这片药田,守着这棵桃树,看着医道的薪火一代代传下去,看着这春深般的温暖,永远笼罩着天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