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虎被正式刑拘的消息,比秋风传得还快。
第二天一早,苏文清就接到了瓦器厂工人打来的电话。
“文清,厂子现在咋办?”电话里是花石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慌张,“老虎被抓了,工人们都不知道该干啥了。”
“我马上回去。”苏文清说。
“还有,”花石头压低声音,“银行的人来了,说要查封厂子的账户。”
苏文清的心一沉:“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苏文清收拾了几件衣服,搭长途车回瓦盆村。
车上,他听到坐在后面的两个农民在小声议论。
“听说了吗?瓦盆村那个吴老虎,栽了。”
“早就该栽了。我就说嘛,一个烧窑的,哪来那么多钱买汽车盖房子?肯定不干净。”
“听说啊,他跟县里一个男的搞在一起,专门骗银行的钱。”
“男的?”另一个人压低声音,“你是说……”
“就是那意思。村里之前就闹得风言风语的,他跟那个苏文清,关系不正常。”
“我的天哪……”
苏文清坐在前排,听着身后的议论,脸烧得像火一样。
他想回头反驳,但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下了车,苏文清直接去了瓦器厂。
厂子里很冷清,大部分工人都走了,只剩下花石头和几个老工人在看守设备。
“文清回来了。”花石头迎上来,脸色很难看,“银行的人上午又来了,说要评估厂里的资产。”
“为什么要评估?”
“说是抵债。”花石头叹了口气,“老虎欠银行的钱太多了,厂子可能保不住了。”
苏文清走进厂房,看着那些静默的机器设备。这些都是吴老虎一手建起来的,倾注了他多少心血。
“文清,”花石头跟在后面,“你说老虎真的做了那些事吗?”
苏文清回头看着他:“你觉得呢?”
“我…我也不知道。”花石头摇摇头,“以前觉得老虎是个好人,可现在……”
“现在怎么?”
“现在村里传得厉害。说他不光诈骗,还……”花石头停住了。
“还什么?”
花石头看着苏文清,欲言又止:“算了,都是些闲话。”
苏文清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没有追问。
傍晚时分,苏文清回到了苏家的老院子。
程小芳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儿子回来,眼圈红了。
“文清……”
“妈。”
“你在县里…过得怎么样?”程小芳小心翼翼地问。
“还行。”
“老虎他……”
“被抓了。”苏文清直接说,“可能要坐几年牢。”
程小芳的眼泪掉了下来:“这可怎么办啊……”
晚上吃饭的时候,程小芳几次想说什么,都欲言又止。
“妈,我答应过他,会等他出来。”
“等他?”程小芳的声音提高了,“文清,你糊涂了!他坐牢,你等他干什么?你还年轻,还能重新开始……”
“我不重新开始。”苏文清的语气很坚决,“我这辈子就认他一个人。”
程小芳看着儿子倔强的表情,绝望地摇了摇头。
第二天,苏文清去了村委会,想了解一下瓦器厂的情况。
村支书李长山见了他,脸色很不好看。
“文清,你来了。”李长山的语气很冷淡,“厂子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知道了。还能想想办法吗?”
“什么办法?”李长山摇摇头,“吴老虎欠银行一百多万,拿什么还?厂子被查封是迟早的事。”
“那工人们怎么办?”
“工人?”李长山冷笑一声,“他们早就另谋出路了。谁还愿意跟着一个诈骗犯干?”
苏文清被他的态度刺伤了:“老虎以前对村里……”
“以前是以前。”李长山打断了他,“现在他给全村丢了脸,让瓦盆村在全县都抬不起头。”
“可是……”
“文清,”李长山看着他,“我劝你也别再跟这事有牵扯了。年轻人,路还长着呢,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毁了自己。”
从村委会出来,苏文清在村里转了一圈。
路上遇到的村民,看到他都会指指点点,小声议论。有些人会点头打招呼,但语气都很冷淡。更多的人则是避而不见,远远地就绕开了。
经过赵铁蛋家门口时,苏文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门。
开门的是春花。她看到苏文清,表情很复杂。
“文清…你回来了。”
“春花,铁蛋在家吗?”
“在…在呢。”春花回头喊了一声,“当家的,文清来了。”
赵铁蛋从屋里出来,看到苏文清,脸色有些不自然。
“文清。”他干巴巴地叫了一声。
“铁蛋哥。”苏文清想走近一些,但感觉到了无形的隔阂。
“听说…老虎出事了?”赵铁蛋问。
“嗯。”
两个人站在门口,气氛很尴尬。
“那个…文清,”春花插话,“家里还有事,要不…改天再聊?”
苏文清明白了。他们不欢迎他。
“好,那我先走了。”他转身要走,又回过头,“铁蛋哥,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赵铁蛋的声音很淡,“现在不一样了。”
苏文清点点头,默默地走了。
回到家里,苏文清发现程小芳正在和几个村里的妇女说话。看到他回来,那些妇女立刻住了嘴,匆匆告辞。
“她们说什么了?”苏文清问。
“没…没说什么。”程小芳支支吾吾的。
“妈,你告诉我。”
程小芳看着儿子,眼中满是痛苦:“她们…她们劝我…劝我让你离开村子。”
“为什么?”
“说现在全县都知道了,你跟老虎的事。说你要是还留在村里,会连累全村的名声。”程小芳哭了起来,“文清,咱们真的走投无路了。”
苏文清看着哭泣的母亲,心如刀割。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随着流言蜚语的发酵,他们会面临更大的压力。
但他不后悔。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等吴老虎回来。